淺淺愛

說來慚愧,對身邊這位安安靜靜寫作的徐紅波我竟然一無所知,只是在清江講壇散文專題講座的登記表上看見過這個名字,人與名並沒有對起號來。後來她給我投了幾篇稿子,我以組章的形式編髮進了我們的雜誌中。但當時她給我的稿子卻讓我有些不滿意,覺得格局小了點,只從中選發了兩篇。那個時候我就聽她說正在準備出版一部作品集,這讓我很是驚異。更讓我驚異的,是突然有一天她讓我給她的作品集《淺淺愛》寫序。這之前我也給別人寫過序,但這類事情一般情況下我都推了。因為有不少寫作者並不是真正愛好文學,不過是附屬風雅罷了,並沒有真正弄清文學是什麼,沒有自己獨立的思考和判斷,深刻地剖析我們身處的這個時代或許連想都沒想過,所以我答應先看她的樣書再說。這一看,我就更是詫異了,因為這就是一個認認真真寫作的人,湧入到我腦海中的形象,就是一位孤獨的女子佇立在江邊傾訴她的理想,拒絕與這個世俗社會同流合污,保持一份心靈的崇高和純淨,所以我決定給她寫這個序。

讀她的散文集,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強大的清新氣息。她的散文多取材於身邊的物事,或者是拽住季節的衣裳窺視世界的奧秘,或者是面對一片葉子、一朵小花等微小的事物觀察它博大的世界,或者是在親情里用她的畫筆描繪她的幸福彩虹,或者是在她的孤獨中傾聽更加廣大的聲音,或者是拾起歲月的碎片打量它的意義和價值。如《人間味道》《毛月亮》《天空》《一顆流浪的樹》《遠去的鄉音》《一個人的山河》等篇什,讀來親切自然,宛如春風拂面一樣,給人愉悅之感。她的散文不嬌作,不裝深沉,不故弄玄虛,一切都小橋流水,自然天成,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她善於從細節中發現美。從她的簡歷上得知,她是從長江之濱來到清江河畔的,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清江人,從學校里畢業後就一直在教書,並沒有豐厚的閱歷,但她卻在她的小天地里看到了博大的世界,從別人從來都沒有注意過的細節中發現了美。比如在她的開篇《有間小屋,窗戶時開》,那其實就是她丫頭的一個房間,但是在這個房間中她卻發現了“人在被窩裡,能清晰地聞到棉花的清香和陽光的味道。”總能聽到“窗外經常人聲鼎沸,可關窗守住寂然,亦可由人快語輕歌。”“總會看到陽光中無數細微的生命在跳躍舞動。”“也能看見清亮的月光,慢慢地從床下往床邊挪動,輕輕地,慢慢的,走近,再躡手躡腳地爬過來擁抱著你。”她就在這樣的寂靜里:“無語,也無需語。”比如在《生如葦草》中,“野草前幾日才染上黃色,幾滴秋雨浸潤後,居然發黑了,孤零零地在微風中哆嗦。”在小小的葦草中,“我仿佛看到一顆小草,在平凡與寂靜中,布滿了整個生命的原野。”等等,她就是從這些細微的細節中,發現了美,發現了價值和意義。

她始終拒絕與世俗社會同流合污,仰望精神的天空。比如在《春天的心》里,“忘記什麼時候把自己擱淺在痛苦的沙灘上,再三地稱量得失。”比如在《天空》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很喜歡望天空,看到一些仰望天空的圖片也極其喜歡,哪怕是別人的遠視,好像也能感受到自己想要的體驗。”“安妮說喜歡看天空的女子總是寂寞的。寂寞,凡塵里翻滾的每一個人總是有的,也許只有天空才收納了這么多來無影去無蹤的無奈,也只有天空才能包容所有的風霜雨雪,一片澄淨的世界,一輪永恆的太陽。”在《花開有聲》中,“紅塵里,免不了與喧囂污濁同處,若能身心清淨,也聽得見花開之聲。”文學之所以稱之為文學,就是這種超拔於世俗之上的超越力量,獲得精神的提升。

當然,她的缺陷也是顯而易見的,從更高的要求來說,她的文章還是寫得浮泛了些,還可以寫得更好,觀察得更加細緻深入些,語言更加充滿詩意,精神的力量還可以再博大些。但是她有了這樣一個高起點,相信她會以此為起點,一定會在這條路上越來越高,越來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