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向暖,歲月不寒

花開花謝,春去秋來。如水的光陰里,總會有一些心心念念,是庭前一樹花香,是冬日一縷暖陽,芬芳時起時落的生活,安暖溫良如玉的歲月。

鋼琴考級前夕,沉寂很久的手機倏地螢幕一亮,是最好的知己敏發來的短訊:“近日可好,出來聚聚?”短短8字,勾起我無限懷念,溫暖升騰到心間。

十分鐘後,走進以前我們放學路上常去的一家奶茶店,發現她早已坐在靠牆的一張軟皮椅子上等待。走近她跟前,她正專心地低頭讀一本書。我不禁想起臨近小升初的那段日子、陽光透過五色玻璃照耀在我們面龐上的那些午後,桌上堆滿了各類工具書、試卷,她複習的神情就如現在一般。一陣奶茶店裡機器運作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身前就是她,許久不見的她!我輕輕拍她的肩,她抬起頭,仍舊是那張稍黑的臉,油亮的頭髮整整齊齊地綁在腦後,垂到脖頸,不算光潔的額頭,有英氣、揚起的眉毛,狹長上挑的丹鳳眼,有些鬆軟的鼻,微微撅起、乾裂的唇。心中的面龐與眼前的完全重合。她一點兒沒變,都那么熟悉。她明媚地笑笑,露出潔白的牙,曾經看膩了的燦爛,如今多看一眼也是奢望。隨即她站起身抱了抱我,清澈的眸子望著我,說“好久不見,還好吧?”熟悉的、讓我魂牽夢縈的聲音傳入耳畔。

一如往常,我們點了兩杯原味奶茶,純純的沒有其他味道,一如我們永遠純真的友情。玻璃杯捧在手心,股股熱氣暖到心間。

我問她,“你剛才看什麼書呢?”

“喏,《國中文言文知識必背》”同以前一樣的語調,輕巧如琴弦輕撥。她把書立在我面前。盈盈一笑,安恬而溫暖,眉宇間一貫的自信。

我很詫異,“都假期了,還這么用功啊?”

她臉上又蕩漾起笑容,眼波流轉,默然不語。

我知道,她是為了那個“三年約”,為了三年後的秋天,重逢之花絢爛盛放。

我驀然說不出話來,一個勁看著奶茶杯口的縷縷淡白的熱氣,飄飄忽忽,仿佛未來也如此朦朧,中考的結果是怎樣?三年究竟有多長?

敏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把手搭在我的手上,她的手乾燥柔軟,總是帶給我無限溫暖。寂靜的那一瞬,溫存的情感緩緩流動。

抬頭一望,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堅定的力量。“好,加油!”

小區的院子裡櫻花已經開了許多,粉嫩得如同嬰兒的臉。這是我們最喜愛的花,僅僅因為曾在國小見過一幅富士山上櫻花漫山遍野綻放笑顏的畫,讓人聯想到世間一切寧靜、純真、美好的事物。

坐在木質長椅上,看櫻花在風中搖曳身姿,我們相對會心一笑。談起將來,她說想辦一所國小,種滿櫻花樹,“待到‘櫻花’爛漫時”,邀我一起,看“大朵大朵粉色雲霞”,看那些活潑可愛的孩子們,看曾撫慰我們被風雨吹打的心靈的蔚藍天空,懷念我們的曾經。

她那抹鮮亮明麗、神采奕奕、興致勃勃的笑容,就仿佛眼前的冬日陽光,從天邊那一抹彩雲傾瀉而下,讓我的世界煥發光彩,讓我的心被溫暖包裹。

她拿出一卷釘在一起的白紙遞給我,我也掏出一個牛皮紙的信封給她。這是好久以來的習慣了,國小鄰座的我們,用筆寫下一個個心潮起伏的文字,記錄著年幼時的快樂與痛苦。而如今,一張張的信到了重逢之日便是厚厚的一疊,這些都足以讓我們的生命變得沉重,變得充盈。累了的時候,那些熟悉的語言、熟悉的風格、熟悉的字跡,總是給予我勇往直前的動力,懷揣灼灼放光的夢想,奔跑在激情四射的紅色跑道上。

快分別時,她再次擁抱了我,附在耳邊對我說:“明天加油喔!”曾經偶然一提考級的事,她卻一直記得。輕輕的聲音充滿了力量,暖流涌邊全身。

天邊的雲彩已被染成了朱紅色,落日的餘暉照耀著敏孤單而沉默的背影。時間如流水潺潺而過,我不知道它會如何消磨著我們的年歲與記憶,不知道這樣的相聚還能維持多久。但我想,雖然櫻花終有凋落的一天,雖然孩子終會長大成人,雖然純真燦爛的笑容終會減少,但我相信,我們的友情將永遠馨香如春花,溫暖如冬日,熾烈如火焰,將永遠深埋於彼此的心底,在心冰冷之時,燃起無限溫暖;在風雨沖刷過後,幻化出美麗的彩虹。

讓日光向暖,讓歲月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