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咳

天空的咳,都是以閃電開路的

朝廷命官的咳,都以銅鑼開道的

父親只是生產隊長,咳一聲

社員就用黑夜遮住臉

村莊就靜下來,只有螢火

竄出蒹葭叢,舉起的火把

生動著初夏夜晚的鄉村

咳,是抑鬱的出口

咳出一口塊壘,就像搬走

羊腸小道上的石磙

讓剛剛起場的麥子,以及

一袋一袋的喜悅搬進家中

咳,是溫熱的熨斗

那些蟄伏在心裡的皺褶

常常在一陣乾咳之後

溫順而又平整,直到那天

父親咳出最後一團夕陽

天就暗下來,螢火

忽明忽暗,前方的路

照的深一腳淺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