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流光

今天我要說,面對一切,心如流光。

果敢並非一場慌忙。

珍惜不是一定要矯情。

我最煩矯情的人,人行天地間,匆匆一過客,不要動身前思量許久,不要抬腳後舉步彷徨,不要身處逆境時麻木無知,不要遠行他鄉後懷念祭奠,如此磨磨蹭蹭,何談趕路人的灑脫?

人生路上走一遭,怎能缺少果敢的衝動?怎能在無邊無際的等待中衰緩清風的朗朗,那算什麼性情?

恐懼,或許我們都有:背水一戰,也曾充斥生活。在大多數選擇面前,我們根本沒時間猶豫。若此刻尚躊躇不前,當下一秒深深踩入泥潭之時如何還有力掙扎?我常覺得,跑起來,一切就不難了,因為有了慣性。最艱難、最險惡的生死角逐在於啟動的那一瞬間,和那一瞬間的忘我。有時候我們意識到一種突破、一種可能,就像靈光一閃。而我們終究因為畏懼泥潭之深、之冰冷、之無際,而讓多少縷這樣的光湮沒在茫茫的空無中。只是被閃過,所以你不能與光同行。

想與光同行,你就要跟上他。在長久的追趕中,你要大步踏進,因為沒有光不行,放過光不行,追丟了光亦不行。敗退的任何一步都將成為下一步的安慰,而最後的安慰便只剩回憶。跟不上一步,幾近失敗:再錯過一步,全盤皆輸。

我最厭惡的矯情就是左顧右盼,就是自憐自哀,就是百無聊賴,然後,以為天下都負了他。天下憑什麼不負他?它早已負了太多的人,而我們還未達到天下都不敢辜負的分量。

有些漁民學著其他趕潮人的樣子,追趕著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浪花,不知遠方盡頭根本沒有魚蝦海珍,還唯恐落後分毫地學著別人屢屢邁步。

何必強迫自己進入—個全無尊嚴之境,在挑戰失敗之後才肯屈辱收場。果敢不是瘋癲,更非犧牲一切的狂熱。日子,從不是用來挨的。挨的歷程永無止境,不要以為自己敢於接受現在,就可以隨意果斷。果斷就是不顧結局?當然不是。

有時候可以不甘於隨遇而安。而有時候,止步自省也是不妥協於人生慣性的姿態。

急行,不礙慎步。

慎步,不妨篤定。

情義,就不必說了吧。我一直覺得人沒了什麼,都不可以不重情義。

無情無義的人過得倒也了無牽掛。可是若有上帝索要起曾活過的證據,大概他什麼也拿不出,那時,也許連騙過自己的話語都找不到。

可是,情義只有載入燦爛的光中,才會絢爛迷彩。而如若是光,就要向前流動。

一旦因為我們矯情,肆意地把愛從光里強行取出來,它也就不再是光中的模樣了,挽留不得。只有在流經之時好好地看、努力地看、動情地看,流過之時,才能坦然隨之同去。

嘗議飄飄颯颯之風采,熠熠爍爍之光華,謂何?身影去留之時,當如流動的光。

你看,靜處光溪潺潺,每撞上一塊圓形的卵石,都激起層層水紋,打著鏇向前滾涌。回首凝望,水紋忽地閃出一幅錦繡長卷,畫中竹海滔滔,晚風習習,落日帶著餘暉的熠熠韻情緩緩沉入天際,全是幻境的、理想的,卻是真實而美的。

再看,動處光海奔涌,每遇見一段突起的堤岸,就鼓足勇氣一躍而上,不思落下後的粉身碎骨,不畏雲霄外的無邊黑暗,耀出爍爍光華,濺起漫天光星,彌散著最堅定的豪邁,用顫抖的光紋鋪遍每個角落,從此,我們戒懼的無邊黑暗將永恆地成為光影的見證。

如果我們同行,我想告訴你,情義的卵石前,你是光溪,不要停下,卻要婉美;抉擇的堤岸上,你是光海,不要黑暗,卻要照亮黑暗。

飄飄颯颯,疾風明月下,那氣息就像流動的光,瞥見了,震驚了,卻誰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