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握住你的手

看著這一張已經模糊的照片,我還很小,被一個老人抱著,那個老人那時眼神還是如此的充滿精神,可能是她手中還有一個孩子陪著她……

那個老人,是我的奶奶。

十年前,我四歲,因為家裡條件不好,爸媽不得不外出打工,不得不捨下我,舍下一個還那么小的孩子。我不會哭,因為我心裡懂,懂那些時候的因為所以。接下來的幾年,我就被奶奶接手撫養。奶奶對我很好,因為家庭條件不好,所以我一般都吃不到像其他孩子那樣的零食,玩不到像其他孩子那樣的玩具,我很聽話,我不會要,進超市更是只是盯著看看。奶奶就是我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奶奶的手很滄桑,很粗糙,可是一段時間裡,都是那雙被磨的有很多繭子的手拍著我睡覺,我夠不到桌子,奶奶餵我吃東西,領著我出去玩。那時我上幼稚園,奶奶整天騎著一輛小三輪車,把我放在車後面,然後費力的蹬著,送我去學校。就連冬天下了厚厚一層雪,奶奶也要送我去學校。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可卻不能說一句話,是不敢說一句話。

七年前,我七歲,要升國小,爸媽依舊沒有回家來,我依舊重複著以前那一天天的生活。升入一年級的我,聽話了很多,甚至能做到平常孩子不能做到的事情,幫奶奶幹活。我長高了很多,能自己夠到桌子了,可每次還是邋遢到吃完飯吃得滿身都是,奶奶從來不會罵我說我,只是用那雙手輕輕擦去我身上的食物。在那時候,我學習很好,因為我心裡有一個信念,知道只有學習好,才能把爸媽留在身邊,才能讓奶奶過上好日子,所以每次都能拿第一,雖然老師不念成績,我還是小心的去辦公室抬著腳尖扒著成績單,問老師我考了多少。

四年前,我十歲,媽媽回來了,可是莫名的肚子裡多了一個小傢伙,我很不喜歡她,怕她出來以後搶爸媽對我的愛和奶奶對我的愛。不過這一切都不是我說了算的,她出生了。我感覺到爸媽都不再關心我,整天都只是圍繞在她身邊,我也只是像個局外人,看著她們一家人忙來忙去。我從小就學會了堅強,能自己消化的傷心就自己消化。那時候我感覺世界上只有奶奶一個人愛我,奶奶還是整天給我做我最喜歡的飯。

一年前,我十三歲,國小畢業,媽媽真正回來了。馬上要升國中的我,被爸媽提出要轉到城鎮裡一所較好的中學上學,我也只能默默接受,媽媽回來也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奶奶仿佛在即將我畢業的那一段時間裡。老了很多,臉龐更顯滄桑,頭上銀絲片片蔓延。我懂奶奶,一個跟了她接近十年的孩子,就要離她而去,多少會有不捨。而此時,我長大了,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心裡早就明白,奶奶以後就不會常在自己身邊,那雙手也不會再經常幫自己做飯。我知道我和奶奶在一起的時間是有限的,奶奶終有一天會永遠離我而去……可是那天,我還是狠心丟下奶奶走了,坐在爸爸的車上,熱淚盈眶,卻不敢顯露出來。

2024年,我十四歲,已經在這所中學待了將近一年。放假回家看奶奶,明顯的已經很蒼老,因為那個孩子不再在她懷裡。奶奶,那么多年,您一直握著我的手,現在,輪到我了。

讓我握住你的手,一直一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