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圓嶺

故鄉的一草一木雖不再是記憶猶新,但那一片翠綠的影子卻於我心底揮之不去。七年前,我被父母從外祖母接到了城裡,雖許久不與故鄉重逢——無論時間怎么推移,那永遠是我的故鄉,我至今猶愛的故鄉!

總記起在那片片田野的旁邊,有那么一戶九十年代的老房子,那就是外祖母的家。距離房子幾十米的地方有一條十多米寬的小溪,溪流中倒映著金燦燦的陽光和一座圓頂的小小山丘——圓嶺,不停的晃動,如同在打鬧、在嬉戲,頑皮而活潑。這座叫“圓嶺”的小山丘是那樣的親切,圓潤的體態可愛而神秘,卻也引起了我和小夥伴們登攀的興趣。先人早早在這兒留下石板,不過也早已布滿了青苔;沃土中蕨兒也偷偷的破土探頭,不過也被大人們收入籃中;堅毅的竹筍也狠狠地甩開倒在它身上的石塊冒出嫩芽,可也逃不過躺於盤中的命運。人們與它是那樣的親切,是相伴上千年的伴侶,情深義重,是故鄉留給踏向遠方的人的最後的留戀。

夏日酷暑難耐,傍晚在大樹之下納涼撫風,聊天小憩,無不是涼爽宜人。幾個孩子團坐在那位年長的老爺爺身邊,他捋著鬍鬚,侃侃而談,傳神地講敘那神秘的傳說:許久之前,在圓嶺的頂上本有一個地坑,下面鎖著無數妖怪,晚上就出來殘害人類。八仙之一的鐵拐李見了準備將洞內的妖怪消滅乾淨,但他害怕由此又孕育新的惡魔,於是從旁邊溪流上游取來三塊碩石壓在了那山洞之上。此後那一片的煙火復燃,建起了一座又座的村莊……孩子們純潔的靈魂里,住著一位善良的神,總會去消滅黑暗和邪惡。他們的心永遠指向那未知的方向,於是孩子們一次又一次地向著山頂的三塊磐石攀登,吃力的邁步,在到達山頂前就消耗了大量體力,然則登上山頂時,孩子們又全力推向那三塊巨石,明明已是滿頭大汗卻仍樂在其中。

可別說圓嶺有多少奇異的景觀,單在這山腳下短短的小溪邊就有熱鬧一片。拳頭般大小的溪石上,不時伏著有幾隻紅尾蜻蜓,小蟹也賴在石頭下納涼;在稀稀零零的知名的不知名的野花叢中,有兩隻蝴蝶在追逐嬉鬧;從林間落下的那幾隻雲雀,在河床上跳躍,時不時的俯首來吮吸大自然的清甜乳汁……與發小奔跑在鄉間溪邊小路上,迎面而來的清新和歡笑,不免有幾分愜意。天邊雲朵悠悠,溪水叮咚依舊,記得在那圓嶺腳下,有一片果林。桃樹、李樹、棗樹、梨樹、枇杷樹、板栗樹總會爭先恐後地為這靦腆的園嶺添上一道亮麗的衣裳:五月初,金燦燦的枇杷掛滿了枝頭,像一個個小鈴鐺,叮叮噹噹地鬧著,圓嶺也著上這舞服起舞了;端午前後,沉甸甸的桃兒洋溢著點點微笑,放眼望去,仿佛一件深綠色的大衣上,畫上了圈圈點點的粉色花邊;六月末,一個個拳頭大的梨兒迎風搖曳,像是為圓嶺披上了孔雀的羽衣,輕柔地飄著,飄著……單單是遠遠的看著,當然解不了孩子們的饞。每逢這時,滿園的果實儘管好看,但還未成熟,孩子們就趁大人不注意,溜到果園偷果實吃。那些即將成熟的、還泛著青兒的果實,一口咬下去,極酸的汁液滴入口中,總會讓孩子們酸的眯上了眼,咧開了嘴。儘管如此,那也是酸在口裡而甜在心裡呀!

我至愛的故土!外祖母搬家了,也來到了這紛擾的城市中,我也許久未與圓嶺的親近。別了,圓嶺!我至愛的圓嶺!我在城市的紛擾中會回首你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