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熏得榕樹醉

我,福建的一棵老榕樹,在這江邊待著待著我就700多歲了。這年紀一大,就老是忘事,這便養成了偶爾記下些東西的好習慣。

此時,陽光明媚,暖風拂面,閒來無事,又一次打開了這本記事的小冊子,想想以前,再望望眼前,心中感慨萬分。

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二十日星期三天氣:陰

清晨,蕭瑟的秋風裡,福建還沉靜在睡夢之中。眼前的這座城市就像是一座死亡之城,看不到一絲希望的矚光。江面平靜,對岸是一片鄉村,被這沉重的黑暗籠罩著,沒有一絲燈光。但漸漸地江面隱約閃現著一點光亮,漸漸近了,原來是對岸的人們撐著圓木做的小船,載著自家的菜到早市去賣。路程不長,卻行了很久,最後“咿咿呀呀”地停泊在我腳下的碼頭。

天漸漸地亮了起來,路上已經有了趕路的人們。軍隊也已開始訓練,一路人囂張地穿街而過,領頭的是一個胖男人,身穿軍服,手持官刀。路過一個攤頭,商販不小心撞他一下,那男人一手將他的攤子掀翻,小商販一聲也不敢出地低著頭,忍受著他的無禮。

一個放牛娃,大概六、七歲吧。趕著牛兒朝我走來,坐在了我的腳下。很少有人會這么閒,他的舉動不禁引起了我的注意。雖然已經入秋了,面前的這個孩子仍然穿著一件單薄的粗布衣衫,上面已是打滿了補丁,他不停地跺著腳,搓著手,哈著氣。髒乎乎的小手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用破皮包著的東西,他四處望了望,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放著一小塊苞米麵。放牛娃咬了一小口,和著口水,硬咽了下去。吃完後,又趕著牛走進了對面的茅草屋裡。

一九五五年六月十五日星期二天氣:睛

“共產黨,像太陽,照到哪裡哪裡亮,哪裡有了共產黨,呼兒嗨喲,哪裡人民得解放。”一早就被歡愉的歌聲吵醒了。是誰這么無禮?喔!原來是你這個放牛娃啊。不對,你已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放牛娃了。看你一手拿著鐵鍬,一手提著水桶,嘴裡還哼唱著小調,想必是去自家田地里澆菜吧?

對岸的河東仍是一片鄉村,但此時烏雲已散去,小小的村莊裡多了幾分人氣,熱鬧了許多。一座鋼筋水泥混凝土橋橫跨在江面之上,猶如一條臥龍俯身長飲,人們在它的脊背上行走往來。

馬路上到處貼著“毛主席萬歲,共產黨萬歲”的標語。有些男人穿著流行的中山服,有些愛美的女人已經穿起了過膝的“布拉吉”。趕著做事的人手裡拿著自家做的熱氣騰騰的窩窩頭,不時還有幾輛腳踏車行駛而過。

兩邊建起了平房,一些老人坐在房前擇菜,和鄰居聊著天,不時還傳來朗朗笑聲。

三座大山終於被推翻了,新的紀元終於開始了,人民終於翻身當家作主人啦!

一九九三年四月二十四日星期四天氣:睛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神話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蹟般地聚起座座金山……”熟悉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那個曾經的放牛娃,現在已是一位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了。他在附近包了一個工廠,每天開著他的小貨車,載著滿車的貨物,嘴裡哼著歌,辛勤而又快樂地工作著。

遠處來了一群中學女生,她們相互打鬧唁戲著,上身穿著圓領套頭衣,下身穿著褲口肥大的喇叭褲,衣服多式多樣,顏色五彩繽紛。她們手裡提著香噴噴的饅頭、燒麥,端著剛磨好的豆漿,想必是準備上學去吧。

河東已變成了一座鄉鎮,茅草屋變成磚瓦樓房,不再會有人乘船渡江了,腳下的碼頭也逐漸荒廢,坐上公車一站即到。沿江兩岸栽種了垂柳,四月春風輕撫著柳條,惹弄得柳絮四處紛飛,飄落在行色匆匆的人們肩頭。

2024年八月八日星期五天氣:睛

“我和你,心連心,同住地球村。為夢想千里行,相會在北京……”歌聲中,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步履蹣跚地走到我身邊,他正是那放牛娃啊。此時他已年過七旬了,但還是習慣每天來我跟前坐坐,有時帶著他的小孫子,有時只是一個人來跟我嘮嘮家常。這不,他又帶來了一個訊息,今天中國舉辦奧運會了!

透過馬路對岸人家的窗戶,電視機里正在播放著北京奧運會的開幕式呢!大型的文藝表演獨具匠心,是一場以文明魅力為內容的視覺盛宴。聖火點燃的那一刻,體操王子李寧,在空中飛跑,點燃聖火。直到李寧點燃聖火的那一刻,會場響起響徹夜空的“中國加油,奧運加油”,而這一刻,身為一棵72024年的老榕樹也為中國而感到驕傲與自豪。

夜的寧靜漸漸淘去白天夏的燥熱,比賽仍如火如荼地舉行著,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沿江的美食一條街仍然是燈紅酒綠、人來人往,絲毫不減白日的熱鬧。河對岸高樓林立、流光溢彩,夜幕上星空閃耀,似乎也捨不得睡去呢!

合上小冊子,心中激情澎湃,回想過去不禁驚嘆萬分。吉安由一個古老落後的老城,發展成一個繁華熱鬧的現代化城市,一滴水也能折射太陽的七彩光芒,吉安的巨變不也正是我們偉大的祖國發生巨大改變的一個縮影嗎?請看:

1949年,解放戰爭勝利,新中國成立;

1964年,我國第一顆核子彈爆炸成功;

1967年,首顆氫彈試爆成功;

1970年,我國第一顆人造衛星成功發射;

1982年,青藏鐵路全線通邊;

1999年至2024年,神一至神七先後成功發射;

……

在和煦的春風中,我閉上了雙眼,默默許下一個心愿:再活一千年。讓我這棵老榕樹在見識了百年滄桑後,再看千年盛世華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