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的蘆葦盪

船上燈光的倒影並不十分引人注目,讓人好奇的是在蘆葦盪中行駛的一葉扁舟和坐在裡邊的青年。

青年外表清秀,看上去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雖然現在身上一副乾乾淨淨的模樣,但那就算再怎么遮也遮不住的一頭黑髮中的幾縷黃色頭髮還是突兀的顯露出來,添加了幾分掩蓋不住的戾氣,隱隱約約不像普通的青年。

這名青年也確實不同尋常,是從青少年改造所里放出來的,被關了整整四年,原因是打架鬥毆意外傷人而被送進來的。在今天上午,因為表現良好而在大門的保全痛恨又帶著幾分憐憫的複雜目光下離開。不過,這並不能讓他失去他的好心情,看了看水路周圍的一大片蘆葦盪,他不禁帶著羞愧想起了他的母親,這個他現在此生最愛的親人。

他的母親是個農村人,說話也帶著濃濃的鄉土味,平時靠縫縫補補來補貼他們家的經濟。自從他的父親去世後,也只能靠著父親微薄的工資和針線活計兒來養活一家三口。

即便如此,年少輕狂的他仿佛沒有看到這一切,並聽信他人的讒言開始厭惡自己的母親,從小沒有父親疼愛的他,一天到晚只管向母親兩手一攤,伸手要錢,從來沒有一絲一毫地心疼過自己母親和她所經歷的種種難處,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想到這,他越發羞愧和臉紅,以及那連綿不絕的悔意。

一直到那一天,在他與往常的狐朋狗友一起拉幫結派的去和別人打架時,誤傷了一個人,說得好聽,是誤傷,其實啊,是他把旁人變成了植物人,一輩子再也醒不過來了。

母親剛開始聽聞很震驚,接著就是憤怒,,一隻手不容分說的舉了起來,但看見他倔強的臉龐,舉起的手又無力地落下。

那之後,母親一連好幾天不見蹤影,他心裡隱約有些不安,去找人打聽,原來母親把家裡近乎所有的積蓄,包括那隻還能下蛋的老母雞,都賣了,換了錢,給了人家。現如今是在他人家裡打工,畢竟這是鄉村,有些在城市裡的大事,反而能在這裡瞞下來。

他終於頭一回對母親產生了愧疚感,意識到了母親所為他做的一切,但是,最後他還是得去青少年改造所四年,而且還是從輕發落。他以為母親會澤罵他,因為她也覺得自己不像個東西,不是個孝子,但母親只是在他去的前一夜,滿臉淚痕的在縫衣裳,卻又怕他聽見,只敢微微哏咽。他輕輕嘆了口氣,是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懺悔嗎?我想是的吧。

去的那一天,他第一次包含深情的叫了她一聲“媽”,感情真摯,一個字,卻讓經過許多人生考驗的母親低聲哭泣,淚不成聲。他沒有像以前一樣厭惡她,嫌棄她,而是把母親抱在自己懷裡,因為他懂得了母親對自己的愛,並且他發現,母親的身軀是如此瘦小,仿佛輕易一碰,就能倒地。

這些年來,他認真的懺悔自己的所有過錯,學習自己以前荒廢了的學業,很難,但他一想起自己的母親,仿佛又有了力量。

蘆葦茫茫,水巷縱橫。密密的蘆花舞動著裊娜的身姿,倒映在清晨的湖面上,如同是在歡迎遠離他鄉的遊子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