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蓮的清香

若來世,必願做一個採蓮的男子,采一朵蓮的心事入懷,挽一沁蓮的清香入鼻,剪一襲蓮的淡雅入眸。在蓮池搖水度過一個個的世界,匐在木船上聽水的跳躍,聽蓮靜無言,感一段心事,觸一夕回憶。時光像開在靜蓮上的微笑,呆滯成了不滅的心跳。

可今生就像一場似虛似實的夢,我們在旅途的泥濘中,轉不去一身的污塵。蓮出於淤泥而不染,就像是從塵世延展開出的潔淨。蓮濯清漣而不妖,似芙蓉出水,而又不顯得妖媚。她是一個潔如月華的柔情女子,他又是一個鋼如鑽石的豪情君子。她伏一柄冰封的血劍,斬卻那貪念嗔痴,濺污濘於九尺之外。鏗鏘的情,足以揉碎任何的傷悲。

著一身簡素青衫,來這清香小岸閒坐,定能等到一個乘著油璧車的女子,雖身處煙花之地,但心卻結成了一個精誠的純質。在一眸中,可以讀過彼此前生的事跡。為什麼,一個人的出身可以讓一個人的愛倒退,倒退到一無所剩,倒退到連生命都要付出。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帶著她逃,逃到一個僻靜、枯老、無人可尋的山莊,莊中只有一池蓮便夠了,在月圓月隱的歲月里,攜蓮香入夢,夢裡便會清寧,簡靜。

掩一眸淚,允以明媚。裁著如水的時光,喚起我們的約定,在夕落的煙朦里,沒有了那個說好要永遠牽著我的人。總有些承諾太過牽強,引動了一生,卻沒人能堅持在最後。當初的執爾之手,如今卻與拐終老。當初的生死契闊,如今只是一張尋常不過的草紙。我沒有負如來,因為我在佛前就沒有祈福以後,我負的只是你,夭折的心事注定把我葬在蓮的枯葉里,趁著蓮未開,請讓我離開。

你離開一個地方,會不會再愛上另一個地方。你昨夜碎了所有的蓮,離開了。料峭的風,拂過殘蓮的痛,亦拂過了我的傷。我不明白星座書箋上的絕配,會在現實中躲的那么遠。在小樹下,我願痴成一股風,只圍繞著自己最愛的。曾經滄海的水會不會枯盡,曾經的巫山的雲會不會消盡,我路過的花全都敗了,我不去修緣,因為我的緣早就散了。就等你在揚絮紛飛的季節,待汝歸來,飛絮若雪。

我在池裡不停的植入新蓮,希冀著當蓮溢滿池的時候,你回從時光的角落,襲一身素色衣裙,落步而來,身上亦不帶任何塵淖,頰帶明媚,我的心如蓮靜,我知道你心中仍有一陣風是吹向我的。可是我始終不會知道,蓮植盡後,一季蓮開,一季蓮落,卻沒有任何腳步接近。如果可以我願白染髮髻,用一花甲換見你一面;如果可以我願折腰勁骨,用一身康換見你一面;如果可以,或許開始的一個擦肩都成了我最美的祈願。

那一年,我愛蓮,所以愛上了你。那一天,涼亭的屋檐很低,低過了我們的青春。那一天,荼靡還未開盡,我便取之而燃。那一夜,夏風很潮,濕了兩個人的心事。那一夜,蓮影綽約,暗香微浮,你對我說了出身,我驚訝。那一夜,你摘了一朵蓮,滴了幾滴淚。

讓愛刪減心事,獨留一份素簡就夠了。這愛,無關緣使,只關蓮。在清風皎皎的夜裡,蓮香浸入了夢,夢裡,你剛下油璧車,便對著身邊的女侍說:這蓮真美!只因這句話,卻捲起了彼此一生的風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