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時光里的愛

光陰流轉,我重新回到了那方天地。車在不平的山路飛馳,載著沉沉的行李,同樣也承載著在外漂泊的心。司機用方言的口語,同一位問路的乘客解釋,意思是再有一個多小時就到站了。

窗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能感受到那來自山野的氣息。從身旁同座的鄉鄰,到滿山突兀的田地,都是那樣清晰地呈現著,我的思緒仿佛回到了從前。不遠處,是一個小鎮,是我高中三年生活學習的地方,從很遠處就能看到那棟白色主樓。車子的速度實在驚人,我還沒有仔細瞧過,它已經成了路演的風景,可心卻久久沒有回來。

這是豫北的一個縣城。上世紀60年代,在國家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因為缺水,這裡的人們自力更生,修建了一條水渠而蜚聲在外。在我的心中,水渠已然成了一個符號,一個精神的物化。

我生命中最純真的年華就是在這裡度過的,直到十年前的離開。在懵懂的記憶里,我又一次感懷那段別樣的青春,一樣的山,一樣的地,只是往日的容顏開始漸漸隱去。正回想間,司機示意到站了。

還是原來的車站,不過倒比以前新了不少。我從人群中走出,竟然有種莫名的東西襲來。多年前,也就是在這個地方,母親就在那個站台,一直叮囑著我照顧自己。我仍能清晰地憶起,那個情景,而如今她又在哪裡?她能否和我一樣觸及兒子的心靈,我在默默中回味,那屬於生命中的感動。

街上人很多,都在開始新的一天。我開始找尋回家的車,畢竟縣城到家還有一段路要走。路是有點遠,估計乘車要半個小時。我用多久不說的家鄉話詢問,不一會兒就趕上了一趟。窗外的景色一如先前,只是此刻的心情早已無暇顧及。

到站了。我看了看,原來是以前的村口,多了個牌樓,上面寫著村的名字。原來什麼都在改變,我不由得這樣想。通向村裡的路也全是水泥路,有匆忙的身影,熟悉的,陌生的。偶爾有認識的,我也寒暄著問候。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遇見隔壁的大嬸,她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我連忙上面問她可好。她回過神來,說道,父親應該起來了。我推開半掩的家門,看見父親正在打掃院子,一個熟悉的背影,喚起了我不能自己的心情。

父親回過頭來,忙說,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他略帶責備的神情,說我也不不提前打聲招呼,好讓人去接我。我說我想一個人走走,就沒說什麼。

父親頭髮稀少,臉上也多了皺紋,分明是歲月的印痕。還記得母親生病時,父親每天都忙前忙後,從沒有閒暇下來,少了一份堅定。一個人的父親,顯得老了不少,此刻我才明白,人有時候需要的是一份牽念。老屋還是先前的,少了母親的身影,覺得空落落的。這可能和心靈有關,不過我寧願相信一個人的離去,總會帶走很多東西。

我和父親攀談著,問他身體還好嗎?父親也隨口應和著,還直問我餓不,要為我張羅飯菜。我說,自己剛下車的時候吃了點,不餓,可他還是固執地去忙活了。這倒讓我想起了上次回家,已經凌晨三點多了。父親仍舊披衣起床,為我做了一頓我至今都無法忘記的小米飯。那時候,家庭並不寬裕,再加上母親正病著,但我能感受到那是父親母親最快樂的時候。

也許在他們心中,這就是對孩子愛的表達,可我們表達了什麼?我和父親說,想去和母親上上墳,他點頭應允了。走上村東的山坡,最上面就是母親的墳地,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後來,父親害怕她孤單,就栽了兩棵柏樹,偶爾他也會去和母親絮叨絮叨。

三年了,一切都在變,我突然感到自己好久沒回家了,心中也莫名地歉疚。時間的流逝是永恆的,百轉千回間,我們的愛也在改變。在追逐等待中,我們得到與失去,多少讓人感嘆。

這次離開時,我對父親說,我會常回來的,父親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