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

生死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題記

樓下不遠,小院的後面,是條人煙稀少,頗具復古風味的街道,兩邊種滿了法國梧桐,沒有終點,沒有盡頭,灰白的地平線分割著兩個錯落的世界。樹下安置了幾把石椅,青灰色的古樸的大理石,更平添了超脫的意味。於是這街也就成了我的“風水寶地”,閒著沒事就要來溜上一圈,體味這超越都市的寧靜。有時一群疾馳而過的少年,眼神中掩飾不住青春的豪放;有時是一對緩慢而過的情侶,男友溫柔地幫女友摘掉頭髮上落葉;而更多的時候,是我在石椅中靜靜的讀書……

一個夏日的黃昏,我讀著《傾城之戀》,很快便沉浸在白流蘇和范柳原的愛情世界中。不知不覺,夕陽染紅了天邊的晚霞,我伸了個懶腰,抬頭想給眼睛做個深呼吸,卻看見前方兩個模糊的身影一一-竟是一對老夫婦,正蹣跚地向對面的石椅走去。兩人相互攙扶著,仿佛把自己一生的重量都壓在了對方的肩上。微弓的身軀印證了他們的滄桑,蹣跚的步伐見證了他們走過的風雨一一終於坐下,我在心底長舒了一口氣。

手裡捧著小說,卻是再也讀不下去,我定定地望著這對夫婦,老人的手緊緊握住妻子的手一一是給她傳遞溫暖,還是怕下一秒的失去?粗糙的皮膚可能己感受不到彼此的溫度,但卻能感覺得到彼此心中那正在燃燒的感情罷!

老人在口袋中摸索著,良久,他拿出一包冒著熱氣的乾糧,一塊一塊掰開,顫巍巍地遞到妻子嘴邊,老太太艱難地張開嘴一一滿嘴的牙齒早已在時光的洪流中被碾碎。風起,葉落,枯黃的樹葉遮蓋住了小說封面上那幾滴淚水。帶著寒意的風不斷地侵蝕著我的心,讓它久久不能平息。我想這已不是簡單的愛情或是親情,而是在時光這片深海中,經過幾十年無情沖刷留下來的,最純潔的情感。

低頭,忽然看到這樣一句“一個城市的顫覆,成就了一段傾城之戀。”

而他們攜手走過的風風雨雨,既沒有張愛玲的鋒利曲折,也沒有瓊瑤的轟轟烈烈,更沒有金庸的盪氣迴腸,只是一段像泉水般溫柔而漫長的時光一一不需記載,便是一段愛的傳奇。

原來在寂寥的街道上,一群人的狂歡,終抵不過兩個人的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