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落的溫暖

去年今日,與櫻花合影時遺落只手套,回來才發覺,慌忙尋個半天。老樹下的紅珊瑚籬笆已經被修剪成齊整的士兵,不知我的東西是否在這士兵腳下?沒去細找,掃興而離。

丟了一隻手套,那隻套在右手的細細緊緻的小東西,惋惜一會,唯一想起它時候是手指隱隱疼痛時。月子剛出,一個人頂著刺骨的風給女兒晾曬衣服,洗得多了,落下了這個毛病,所以,這防寒的手套是我的密友。說起密友要提一人—孩子的姑媽。

女兒的姑媽是個個子高大的女人,家在蘇州。丈夫唯唯喏喏,在她面前是如小學生一般,垂首而立的樣子叫我不由自主想到河東獅吼,一頭髮怒的母獅子,我私下這樣去評價她姑媽。就這樣的一位女漢子卻細心發現了我的疼痛,送來許多衣物,大人孩子的都有。憑著紮實的機工,她有鼻子有眼地幫我量手訂製了一副手套。接過禮物,我心底起著波瀾。

去年花開春暖時,不巧,一隻遺失在野外。正是崔小生感嘆桃花笑春風的時候,他的遺憾滿腹,他的遺憾終於化作春風過也!失去的倘若再回來,還會是原來的模樣嗎?

崔小生丟失的一段愛情丟了也罷至少那是他一廂情願的,我丟失的卻是孩子姑媽編織進衣物的深情,我很在意她在我低谷時期給予我的力量—這個健朔的女人在我遭遇風雨的時候及時站出來說公道話,擲地有聲!生女兒,我躺在蘇州市立醫院的產床上,是她忙前忙後地悉心照顧,著西瓜紅的羽絨內膽,臉上一片燦爛。當時我就覺得大我許多的小姑子竟如此美麗!

三天不到我出院了,我的父母也從蘇北趕過來看望我,北方依然冰封,可是因為初為人母,我被新鮮責任溫暖包裹著。母親私下告訴我小姑子是個能幹的一把手,有她照顧她放心了。

果然,姑子使出渾身解數,給女兒做了許多精緻小衣服,穿上新衣的嬰兒活像一朵小花,可愛之極。等我出了月子,冬日一如既往的嚴酷,但由於母親身體狀況出現問題回去了,我只得自己動手伺候孩子,苦趣多,樂趣也多。

遺失的自己可以慢慢找回來,遺失的感情如何再續?於那株老櫻花樹下,我與孩子猛地看見那隻丟失的手套,面目全非地掛在珊瑚樹枝根上,腐爛破敗,沾滿苔蘚。剎那間我眼睛濕潤了,假如我丟了它及時去尋或許心裡就沒那么多內疚了。時光到此,只剩感動存心間。

走在路上,一路走一路揀拾。這個世界陪你同行到最後的不是別人就是你的影子。有人成為生命里匆匆過客,遺憾會處處可見!別學崔小生遺憾桃花事,感嘆去年今日,該去的隨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