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去的文化市場的出口彎道上,因為經過的人多,兩旁總是有許多乞討的人,但是乞討的人卻有明顯的不同。
一對夫婦都是盲人,他們大約都是40多歲的年齡,穿的衣服和鞋子都很乾淨,頭髮也都收拾得很整齊。他們昂頭面對著陽光,男的拉著二胡,女的放聲歌唱。他們演唱的大多是王洛賓的西部民歌,二胡婉轉悠揚,歌聲清脆嘹亮。
他們的演唱吸引了不少的行人,人們紛紛停下來,圍攏在他們身旁,默默地聽他們的演唱。有老人,有孩子,有年輕的夫婦,有戴著眼鏡的大學生。不時有人把一張張紙幣或者硬幣放進他們面前的一個小鐵盆里。
我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帶孩子去文化市場,幾乎每次去都能夠遇到這對夫婦,每次也自然停下腳步,如同那些駐足的行人,聽這對盲人夫婦的演唱。我每次都自然會拿出一張紙幣給孩子,讓孩子把錢放進那個小鐵盆里。我相信,自己如同那些往小鐵盆里放錢的行人一樣,絲毫也沒有感覺是在施捨這對盲人夫婦,絲毫也沒有可憐這對夫婦的意思,自己是在向他們表示一份感激,表達一份尊重。我分明感覺,這對夫婦不是沿街行乞的人,他們是音樂世界的使者,他們保持著自己的尊嚴,他們為這個文化市場帶來了一份震撼人心的力量。
而就在這條並不長的彎道上,還有幾個行乞的人。有一個失去了雙腿的殘疾人,總是把拐杖放在一旁,兩隻露著骨頭的腿伸在外面,頭髮蓬鬆著,衣衫也很不整潔,一雙眼睛裡閃爍著無限的淒涼和悲苦。
還有一個是背上長了一個大包的人,他總是趴在路邊,把自己最醜陋的背無遮無攔地展示在路人的面前,衣服十分破爛,滿臉污濁。
還有一對年輕的夫婦,總是抱著一個雙腿畸形的孩子在路邊徘徊,他們把孩子畸形的地方裸露出來,唯恐路人看不到他們孩子的殘疾。
每一次去文化市場,除了帶孩子在那對盲人夫婦那裡停下來一會兒,經過其他乞丐的時候,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帶孩子快速走過。我知道,這些場景,都是他們自己精心布置的舞台而已,他們自己或者孩子,都是精心設計的道具。他們把自己的殘疾,把自己的痛苦,極力地展示給人們,讓悲慘更加悲慘,讓痛苦更加痛苦,以打動路人的善良。
那對盲人夫婦的內心也一定有他們的悲苦,但是,他們讓我尊敬,因為他們沒有失去做人的尊嚴,他們的身上閃耀著人性的光輝。而另外那些行乞的人,卻絲毫不讓我同情,甚至讓我輕蔑,因為他們失去了一個人起碼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