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 我發現了黑白交錯的美

黑與白,是世間最純淨的顏色,它們既不能完全吞噬對方,也不願被對方吞噬。它們,無疑是美的,但只有圍棋,能夠將它們融合在一起,交錯在一起,呈現出無與倫比的美麗。

我不會下圍棋,它太過複雜,太過繁瑣,遠超出了我能駕馭的範圍。但是,這卻不能阻礙我愛它。我愛看別人下棋,看不懂,卻能看出那棋盤上黑子白子相互交錯時呈現出的美。

猶記得,那是一個晴明的午後,一直工作繁忙的爸爸終於得了半日空閒,可以坐下來休息片刻。爺爺也很高興,從自己的房中取來許久沒碰的棋盤,欲與爸爸戰個高下,爸爸自然也不推辭,兩人來到陽台上,擺好棋盤坐下,也不急著動手,而是拿起放在一邊的茶杯,輕輕抿著。我那時並不知道他們要乾什麼,卻直覺是件有趣的事,便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他們的身旁。

開始了,爸爸執黑子先行。爺爺隱去了嘴角的笑容,眼神愈發閃亮。偌大的陽台上,棋子與棋盤撞擊的聲音輕輕迴響著,杯中的香茗氤氳著裊裊的霧氣。漸漸地,棋盤上的棋子越落越多,落子的速度卻愈發慢下來,兩人的表情也凝重起來,仿佛每落一子,都需要思考千萬遍一般。窗外的陽光透進來,在木質的棋盤上跳躍著,為這簡單的黑與白渲染上迷人的光彩。

剎那間,我仿佛回到了黃沙遍地的戰場,排列布局,調兵遣將,無不費勁心思,這一步的差錯,便是滿盤皆輸。此刻,他們臉上所流露出的神態,是我從未見過的,仿佛這天地間,唯剩下那一盤棋局。黑子與白子交錯出的美,讓我驚詫萬分,沒想到這樣簡單的棋盤,這樣簡單的棋子,這樣簡單的黑與白,竟能變換出如此迷人的光華。

那一個個圓滑的棋子,配上棋盤上那一條條交錯縱橫的直線,便擁有了令人沉淪的力量,即使我並不知道如何下棋,卻還是抵擋不住它的魅力,它的美,仍是那樣清晰地到達了心底。回過神來,只見兩人已經各自放下了棋子,重捧回那一杯已然微涼的香茗。我不知誰輸誰贏,因為他們臉上的滿足,如出一轍。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那個剎那間所發現的美,竟會讓我從此愛上了圍棋。不是愛下棋,而是愛看棋,僅僅是看著那一枚枚棋子漸漸交錯成世間最迷人的美,心中便生出無限欣喜來。

或許,那黑與白交錯的美,在剎那間,已定格成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