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秋述

為何又不禁在腦海中放映著令人膽寒的悲秋。

靜謐的村子,只剩下家禽牲口在石路上行走的聲音。人們都去哪兒了?放眼去,棕色的農田裡,鐮刀正一下一下地消逝生命。

毒辣的日光下,秋風也有些吝嗇。年邁的步伐,彎駝的背頸;沉重的鐵器,鋒利的刀尖。老人們吶,扶著直起腰來,眺望著遠方的城市,心中默默呼喚著在外工作的孩子。捶了捶腰,嘆了嘆氣,又艱難地彎下腰繼續勞作。汗水淹沒了稻根,它們也哭泣——它們也失去了孩子。稻堆一層層堆高,收割的人卻在稻田中顯得越來越孤寂。

夕陽西下,影子慢慢在寬闊的田野里伸長。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了空蕩整天的家中。

整個村,整個鎮,有人住的,沒人住的,所有的房屋都沉浸在一種沉睡的狀態里。有些稚雞,有些狗崽,都在屋內屋外徘徊著,而房間裡則才憋出一陣捶腿捶背的聲音。推開了布滿鐵鏽的大門,“吱——扭——”摩擦著門檻。就像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古堡,整棟房子全都瀰漫著一股灰塵所帶來的陳舊的氣息。牆已不再白,白色已經剝落了,裸露出黑褐色的土磚塊。牆壁褐色的肌膚還參雜著些許頑強的白。用手摩挲這遺存的白,一起一伏地出現了裂紋。

門上的對聯還依稀辨的出團圓的韻味,膠幹了、垂下的、褪了色的紅紙在風中“嘩啦啦”地被撕扯著。家具擺放得相當端正,抹布正掛在桌沿,卻依然震懾不住塵埃。廚房土灶里的火星又滅了,柴堆一層一層矮了下去。新年剛種下的花啊,樹啊,又能否挽回美好?

也垂下了頭,彎下了腰,花兒躺在了落葉中,多么不起眼。它們鮮嫩的身體,螞蟻,蚜蟲,一點一點吞噬著;它們鮮艷的顏色,灰塵,蛛網,一點一點封存了。樹,張牙舞爪地扭曲著,光禿禿的枝幹,嚇得花蝶不敢停留。花木下伴生的草,都蔫了下去,就像是黃土染上的褐斑。何時?一隻貓從牆頭跳進了院子,又鬧又抓,最後卻無精打采擠著門縫溜了出去。

風還是吹著,人還是忙著,淒涼持續著。什麼時候才能等到團圓?是冬天,是初春,還是下一個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