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和許多農村老人一樣,她有黝黑的膚色,點點的黑斑,一雙長滿繭子的手。人人都說時間是公平的,一樣的在她臉上刻畫皺紋(這點不假)。可對於奶奶的滿頭黑髮,我們只能保持著沉默。對於她,我或多或少的了解,可也有讓我值得沉思的東西……
她的稱呼—滿婆。
“不用擠,不用擠也不要搶,大家都有份!”奶奶像上街叫賣似的吆喝著,他們這幫野孩子全然不理,誰讓她做的湯圓那么好吃呢?就連那幾個不常來串門的小夥伴都專程上門來了。其實,我一早就把大門鎖得牢牢的,為的就是防那些偷湯圓的“小偷”。誰知正當我即將大飽口福的時候,奶奶卻把那“小偷”放進家裡來。身體矮小的我固然爭不過他們,只能在一旁干著急地跺腳大吼。奶奶見的也在一旁勸說,但在美食麵前誰都是俘虜,所以誰都沒有理會奶奶的話。事不過三,誰知,奶奶這經歷多年歲月滄桑的音帶像小宇宙爆發似的,大喝:“再搶,我把鍋給打翻去!誰也別想吃!”呵,我說了在美食麵前誰都是俘虜。美食掌控著他們,奶奶掌控著美食,真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小夥伴們乖乖的散開,不敢做聲的樣子不禁讓我撲哧一笑,往後,大老遠地聽到在外扛著鋤頭回來的爺爺那爽朗的笑聲。只見,奶奶盛著一碗滿滿的湯圓,把我牽出了那“是非之地”。奶奶擦了擦我臉上的殘淚,說:“你呀,別什麼東西都往你懷裡揣,常把心開開,活得也如意。”我破涕為笑,愜意著。孩時的我總是那么自私,哪裡顧得上奶奶說的,不過現在想想,生活的確是這樣。奶奶的湯圓很特別,圓圓白白的就不說了,本以為湯圓和水煮會混為一色,卻白的白,清的清,還飄著米香,一種豐收的味道,一種團團圓圓的感覺……也許,這就是“滿婆”吧!
她那滿頭黑髮。
“滿婆,滿婆,滿婆滿到年初一”,這是村里小孩念叨的話,覺得順口,我也加入了這隊伍來,天天在奶奶身邊念叨著。而她,帶著這眼鏡,左手拿著我因調皮而摔破的衣服,右手牽扯著針線,給予我淺淺一笑。記得那時學過一篇《奶奶的白髮》的課文,回家後望著奶奶那滿頭黑髮,好奇的問:“奶奶,你的頭髮怎么還是黑的?”奶奶笑了:“為什麼不能是黑的?”“可是……可是書上說奶奶的頭髮是白的。”為了證明我的看法,幼小的我也懂的需要證據的,邊說邊翻開書本:“喏,書上說‘奶奶’的白髮一半是‘我’給的,一般是‘爸爸給的’。”行事像個大人,卻掩飾不了那幼稚,奶奶知道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問號。沉思後說﹕“那白髮本是你和你爸給的,卻不料被爺爺拿去了!”我笑了,以為這是真的似的。
直到她離開,那滿頭黑髮依舊。到現在,我依稀記得她走之前,忘著爺爺的憔悴而忙碌的身影,憂憂地說了句:“喏,到現在,他還沒把那白髮還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