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家老奶奶

國小時,我隨奶奶住在一個老居民區里,老居民區中,全然不像現代小區里那樣冷清,而是時時洋溢著歡聲笑語,鄰里之間相互走動,一起鬧家常,在這裡是再平常不過了。

因此,我認識了一位老奶奶,她姓方,住在我家隔壁。

方奶奶當時年過花甲,兒女都不在身邊,唯有身體有恙的丈夫陪著她。但是,方奶奶日子過得像是很不錯。她拿著退休金和兒女寄來的錢,天天買衣服,買鞋子,打扮的一點兒沒有老奶奶的樣兒。有時,她還在樓下擺上桌子撲克,聚集一堆兒老奶奶打牌,別人都是打一會兒就走,獨她一直在那兒坐著,直到沒人為止。

這在當時的我眼中看來,是很不對的,一個老人,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地幹嘛,一點兒也不像老人的樣子,打撲克是老人們的娛樂項目是沒錯,可你也不至於一下午都把時間消耗在這上面吧?有這個空閒,去種點花草都是好的,花草還能美好環境呢!這樣的想法長期盤踞在我的心頭,於是,我對方奶奶產生一種不屑,每次見到她時,我也僅僅和她打個招呼,絕不多做停留。

但是,有一件事情徹底改變了我對她的看法。

有一天,中午我像往常一樣走回家,在門口拍門:“奶奶,開門。”奇怪的是,奶奶並沒有開門,屋子裡連一點兒響動都沒有,我心生疑惑:奶奶呢?然後,我加大了力度拍門,屋內仍然沒有聲音,門也是沒有變化,我心裡一下子焦急了起來,這時,我聽見後面傳來門打開那種“吱呀呀”的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方奶奶打開了門,她緩緩推開她家的鐵門,臉上的笑帶出了皺紋:“園園啊,你奶奶和你爺爺今天上午出去了,晚上才回來,你不知道嗎?”我頓時傻眼了,昨天晚上奶奶好像是對我說了什麼事來著,只不過當時,已到了睡覺時間,,所以我並沒有太在意,而是在昏昏欲睡的狀態下聽完的,一點兒話語也沒有記住,想來是說這個。方奶奶看見了我的神色變化,關切地問:“你是沒記住吧?”“嗯”我不知所措,心裡忐忑不安,這下可怎么辦。“沒事兒,”她走上前來,輕輕拉住我胳膊,臉上顯現出慈祥的笑“來奶奶家家裡吃.”,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拉進了屋,進屋過後,我才有些不好意思:“這……不好吧。”“有什麼不好的”,她臉上帶著揶揄的笑,“你們這群小孩啊,現在相互之間越來越生疏了,不像以前我和你奶奶年輕時那么親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這時,她端著一杯綠豆漿送上來,手拉著我的胳膊:“嘗嘗,怎么樣”。她臉上有著期待,活像老小孩。我端著杯子,喝了一口,瞬間綠豆的香甜盈滿我唇間,我由衷地贊了句:“真好喝!”她聽到我的話後顯得很興奮:“好喝吧,這是我學的呢,咱人老了,心不能老,你先吃菜,我去照顧我老頭子。”我看了眼菜,菜式新穎,再看她,心中忽然明白了,她打扮,她打撲克,都是帶著她對生活的熱愛去做的,她兒女不在身邊,老伴臥病在床,她心裡也一定不好受,但是,她仍能滿懷熱情對待生活,說“人老心不能老”。這樣的奶奶,或許,我不應對她態度那么不好……。

現在,我已不在奶奶家住了,而是住在媽媽家中。但是,因為懷念老居民區中的人情味兒,我常回奶奶家,回去時,我常看到方奶奶與人大撲克。聽說她最近還在跳廣場舞,我忍不住一笑,這樣的奶奶,有著如此的熱情,倒真讓我心生敬意。普通的奶奶,心態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