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抑鬱著淺灰，簡單的說就是陰霾。
“在複習什麼？”
“我在做作業，奶奶！”他無力地說。
“怎么還沒做完啊？！昨晚不是做了一個通宵嗎？怎么還沒做完？”
“作業太多了，而且還有兩篇作文……”
“別給我找理由，趕快做！做完了就給我背地理歷史，下個月20號就要考試了，你到現在還沒正式看幾回書，你怎么得了啊！真是白養你了！吃好的，穿好的還不認真讀書。月考成績那么差，你還準備考高考嗎？！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啊？回頭告訴你媽去，讓你跟你爸爸住去，天天喝西北風，……”
“……”他無語。
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一條新簡訊”，打開看是綠茶的“溫馨提示”：“下午兩點，‘錢櫃’見，丹生日，中午稍微吃點東西，下午準備陪丹的兄弟喝酒！”
他馬上打綠茶的電話——“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到這裡已經無路可退了。沒辦法，他決定撒謊。
“奶奶，我下午想去新華書店買書，前天看到同學有一本很好的歷史複習題。”
“你的意思就一定要買，對吧！真拿你沒辦法，你爺爺不是花兩百多給你買了《中國通史》嗎，我就沒瞧你看過，買回來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家裡那么多書你壓根就沒翻過，整天就知道玩，你看你怎么辦啊！會考沒過關，到時候高考前還要補考，你哪來的那么多時間啊？……”
奶奶仍舊沒休止的念叨著，他頭一次打斷奶奶講話：“那我下午能去嗎？”一臉的倔強毫不猶豫。
“你去就去吧！要你讀書就想著出門，你咋就這么野呢！？你聽好了，除了來回的乘車，走路，等車時間，只準在書店待兩小時，晚一分鐘都不行。吃完飯就趕快出門，早點回，路上小心點，別被車壓死了！死了我還要出錢給你買棺材！”
“喔！好！”
他匆匆扒了兩口飯，拿了手機和些錢就出門了。
他再次打綠茶手機時仍處於關機狀態。他很害怕，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顯露出內心的恐懼。他害怕回去晚了奶奶會再次念叨，害怕謊言被揭穿後家人的責罵，害怕被丹的兄弟灌得嚀叮大醉而回不了家，害怕抽過煙後手指間殘留的縷縷煙味。
綠茶的手機總算通了。
“你們在哪個房間？”
“z006，隨便找個waiter問問就知道了！”
“喔，好！馬上就來！”
“這邊請！”waiter的聲音很有磁性，他不得不瞟他一眼。
“薛軒，你總算來了！趕快過去接丹的位，她快撐不住了，剛才我還幫她頂了一會。”綠茶堆了滿臉撕裂般的笑容，坐在綠茶旁邊的還有穗子，貓魘等一些好學生。除了不認識的，“錢櫃”z006號房裡全部是好學生，有班乾，有校乾，有三好生，有文明學生。
不斷有人在唱歌，快的，慢的，輕的，重的。
每個人都不會掩耳，放縱喇叭中喧囂肆無忌憚地刺激每一根耳神經，黑白的瞳孔里滿是糾纏不清的頹敗與無知。
他還是醉了，也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回家，手機也不知道被誰關掉了。這裡的每個人都醉了，瘋狂地大叫著。歌曲已經潰不成調了。沒有人再在演繹所謂的好學生。
這天晚上他沒回家，所有的人都沒回家。大家互相摟著，儘量不讓僅存的“軀殼”倒塌下去。他們在馬路上走著，嘴裡不停地發出低沉的聲音。
“昨晚到哪去了？”
他不說話。低著頭，身上散發出啤酒花的香味。
“問你話呢！怎么！啞巴了？！”
他不說話。仍然低著頭。
啪，一記耳光扇到他臉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到底說不說？”
他還是不說話。
啪，又是一記耳光。
“真是越變越壞！我平時怎么教你的？！說了不要跟你們班上的差生混在一起。你倒好，現在連家都不回了！翅膀長硬了？可以飛得起了？你到底還要不要這個家啊！不要可以啊！以後都別回來！”
門被很用力地關上了，有種莫名的衝動使眼淚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