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當大人會客時，會泡一杯茶，放在客人面前。幼時的我，看著透明的開水漸漸變為淺綠，對茶，充滿了好奇。

家裡沒有專門的茶具，只用塑膠杯湊合著用。我用開水泡開茶葉，聚集的茶葉像是被燙著了一般，一下子全都散開，又慢悠悠地浮上水面，如同閒庭信步的人。氤氳出的水霧飄到空中，裊裊的，溜進了我的鼻子。我皺皺鼻頭，氣息微苦。我卻步，握緊杯子的手鬆了松。茶水的溫度透過手心，襲滿了身體，又使我多了幾抹興致。我咽了一口唾沫，輕輕地抿了一口。輕蹙眉頭，咂巴了下嘴，發現口中有了幾片茶葉。

我沒有咬下去，害怕茶葉會比茶水還要苦澀。但是，抵不過心中的好奇，還是將嫩芽咬碎。我像是吃著零嘴一般咬著茶葉，驚訝於它的無味，而後轉念一想：原是開水帶走了它的味道。我鬆了一口氣，但為了摸清茶的底細，我必須要繼續下去。於是，我為自己壯了壯膽，一橫心，端起杯子，大口地喝了下去。我沒有咽下去。

那口茶水在口腔內打轉，划過味蕾，硬要留下自己來過的證明。我緊皺眉頭，咽下，像是完成什麼大業一般，呼氣。口腔壁上還殘留著餘味，澀得難受，似乎舌苔上也結了厚厚的一層。待那抹苦澀褪去，我驚愕。

靜止中，一股揮之不去的甘甜在齒間縈繞，像是頑皮的小孩，竄過齒縫，緩緩地落在我的舌頭上。那一股溫柔地拂過，撫摸著我的舌頭。一直從舌尖到舌根，被一團幽香包裹著。我將杯中的茶喝完，濾出茶葉，細細品味其中所蘊含的甜美。

像是置身於仙境一般，籠罩著霧氣，朦朦朧朧，倒也神秘。我就站在霧氣中，任憑茶香飄渺。我的嗅覺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我又一次咂巴了下嘴。這次，不是帶有囂張的苦，而是柔美的甜，緊貼著口腔壁，久久不去。這種值得回味的甘美，忽而變得強硬，鏗鏘有力地敲擊著我的內心。只在那一瞬間，我便記住了那味道，將它烙印在味蕾上。

當大人會客時，會泡一杯茶，放在客人面前。現在的我，望著茶，味蕾上有一抹淡淡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