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3月12日是我的生日。

過第一個生日是在我7歲那年。

那年3月12日的早晨，母親走到床前，對我說:“軍兒，今天早上多睡會兒，不去放牛了。”

我睜開眼睛盯著母親問:“為什麼?”

姐姐和妹妹已被母親喊起來了，趕著牛走了。

平日裡，姐姐挎著籃子找豬草，我和妹妹放牛。那天因為是我的生日，母親便讓姐姐放牛去了。她自己早早地背著籃子去找豬草了。

那季節山里還窮，只有剛露土的篙草芽和一些還未長大的藤條葉兒，母親花了大半早上的時間，才弄滿了一籃子。

她一回來，便放下籃子收拾去做飯。我便蹲在灶前，往灶坑裡添著柴禾。

母親從案板下面的破瓦罐里摸出兩個雞蛋來，用水洗了，放在鍋里煮著。

我知道那是給我煮的，所以心裡挺高興的。

可那時我哪裡知道，家裡日常的油鹽醬醋都是靠那幾個雞蛋換來的，母親把它看得比什麼都貴重。可那天，她卻慷慨地拿出了兩個，給我煮了。

吃飯時，母親把雞蛋悄悄塞給我:“悄悄地吃了，別讓你妹妹和姐姐知道。”

我拿著雞蛋躲到裡屋的門後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個，把另一個揣在破衣口袋裡，準備上午再吃。

家裡每人盛一碗飯蹲在灶屋的各個角落，訂乎啦啦地扒著飯。

我也盛了一碗坐在門檻上吃起來。可不知怎的，好像是自己偷吃了家裡的雞蛋一樣，心在不住地跳。我慢慢地扒著飯，四下里打量著家裡人。姐姐和妹妹的衣服和破鞋子被露水打濕了，腳趾頭從破了的鞋子裡面露出來，上面還沾著泥土。

我心愈加不安起來，口袋裡的那個雞蛋似乎就要跳出來，我趕忙用手捂住。這一意外的動作被妹妹發現了，她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眼裡充滿了友愛的羨慕。因為她很羨慕母親讓我玩一個早上(她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

姐姐的眼光也注意到了我，我的一切似乎都被她看穿了，心裡在咚咚地跳個不停。

我趕忙放下碗筷，從衣袋裡掏出那個雞蛋，在案板上磕破了，小心地剝了皮。

姐姐和妹妹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母親和爹也奇怪地看著我。

我把那個白光光的東西從中間籍作兩半，一半給了妹妹，一半給了姐姐。她們用徵詢的眼神望了爹媽一眼，接在手裡，但誰也沒有急著去咬一口。

母親和爹看到這裡，雙雙背過臉去。我知道，他們哭了。

那年我7歲，第一次過生日。

3月12日—我的生日。

第一次過生日，不是一歲，而是七歲，這已經是非同尋常了。生日那天，母親的偏愛和優待就是:不去放牛，煮兩個雞蛋。真切地寫出家境的貧困。悄悄吃，不讓姐、妹知道。狼吞虎咽了一個之後，面對姐妹，“我”緊張不安，姐姐、妹妹羨慕的眼光，促使“我”在父母奇怪的注視下，分給他們吃那貴重的雞蛋，她們用徵詢的眼光望父母，接過那半，個雞蛋，不急著去咬一口，父母哭了。

親情濃濃，至真至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