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手中的玉，輕輕顫動著，我微微低頭。
它，就快雕好了啊，只差最後一點小小的工作，我雕刻的那一條龍，它的觸鬚和眼眸。
我是一位雕玉者，被獨自遺留在這個世界，這個不屬於刻有龍的玉的世界。
我一直想做一位想阿婆一樣的玉神。記不清是多少年前，阿婆遞給我一塊未經雕琢的玉：“緓兒，過幾天我就要走了，以後，雕玉的活計，就要你來幹了。”在阿婆的指導下，手中那塊未經雕琢的玉，慢慢出現了清晰的花紋，那樣活靈活現的一條龍，只是沒有觸鬚和眼睛。阿婆沒有告別，她走得很突然。
那個時候，等待玉的人還有很多，尤其是阿婆這樣的玉神，他們求之不得，但當他們看到髮辮還很短的我和我手中那條沒有眼睛沒有觸鬚的龍，無不憤憤離去。
我無法雕上觸鬚和眼眸，阿婆沒有教我。
多少年後，我仍舊對著沒有觸鬚和眼眸的龍思索，我刻不上……
我的玉，我的上面有著活靈活現的龍的玉，已經越來越逼真、越來越栩栩如生，但我無法把它們拿給訪玉的人，那些龍，沒有觸鬚和眼眸……
不知過了多久，下了很多場雨，又晴過很多次，我冥想著，一刻未停。
“緓兒，為什麼那么認真？為什麼不把玉拿給別人看，你刻得已經很好了！”
很陌生的聲音，我沒有聽過，也沒有找到那個人，也許，是我出現幻聽了，我想。
“緓兒，龍為什麼非要有眼睛呢？沒有眼睛的龍，不是也很好看嗎？”
可是，它們並不完美，我輕輕地低喃。
“緓兒，為什麼非要完美呢？你敢說，你的生活，很完美嗎？”
正是因為手中的龍沒有觸鬚和眼眸，所以，我的生活，才不完美啊。
“緓兒，你見過龍嗎？真正的龍，是沒有眼睛的啊，也沒有觸鬚，你刻得，才是真正的龍啊！”
我猛地站起身，真正的龍，就是我可得那樣的？真的，是那樣的？
遠處，走來一位訪玉的人，我滿懷信心地把玉拿給他看。
“你刻得，這是龍？”
我點頭。
“這龍，為什麼沒有眼睛，也沒有觸鬚？”
“因為，真正的龍，就是沒有眼眸和觸鬚的啊！”我笑笑，說。
來者定定地看著我，過了好久，他說。
你，是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