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完,小興捏著一隻小蟲,興沖沖地進了教室。那小蟲約有兩厘米長,枯葉色,在他手裡掙扎著。
學校的草坪,是一個多么弱肉強食物競天擇的生態系統!誰能說這隻小蟲從沒有在草坪里稱霸、沒有在同類中得到頂層的風光?而現在它掙扎著,出於生存的本能,它為了獲取它應有的利益而奮鬥著。
一身枯葉色的偽裝,是它狩獵和隱藏的保護服。盡顯了新陳代謝和生老病死的輪迴,大自然的安排是多么奇妙與合理!可吳興中,這個小蟲現在的上帝,只需稍一用力,這雙歷盡滄海桑田的枯葉色的翅膀,立刻就會零落成泥碾作塵,造就一個殘缺的苟活的生命。
它正在苟活嗎?
它用腳牢牢的抓緊一切。在無法可想時,便憤怒地在空氣里來回擺動。它要控訴。它要生命!我想,假使一個金戈鐵馬馳騁疆場無限風光的將軍身陷牢獄之災,也是以生命捍衛尊嚴,永不彎腰低頭的。
小興告訴我,這小蟲已經被折斷了後腿,失去了跳躍的動力,它徒有一雙翅膀,卻無法飛翔。就算它回歸了草坪——它的家,也活不過多少時日。這是蕭瑟的秋天。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從來都是有人笑,也有人哭的。
晚自習畢,我抬頭看天。天上掛著一彎蛾眉般或鐮刀般的月亮。它可以照著李煜吟詠“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也可以成為死神杖上的寶石。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天色已由黛轉深紅,只是因為房子那邊一盞亮著的大紅色霓虹燈吧!
這似乎從來都是個物競天擇的世界。月亮依然那么冷絕愁絕、觸手如冰。學校在寂靜的夜晚也可以成為一片空無一人的曠野,在這曠野里,泠泠然響起孤獨寂寞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