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由外婆帶大的，小時候，父母都忙於工作，與我相伴最多的人，便是外婆。
猶記得當年，外婆抱著我，一口一口地餵著飯；外婆為我披上外套，輕輕扣上扣子；外婆給我蓋上被子，掖好被角……
但時間能夠沖淡一切。
漸漸的，我長大了，於是自己上學放學，自己收拾房間，自己打理衣物，這些瑣碎小事，一點點地減少了外婆和我的相處時間。不知從何時起，在外婆面前，我竟有些拘謹。
上中學後，每天七點出門，九點到家，一周下來同外婆也說不上幾句話。
外婆總是起得很早，在廚房中忙碌著，見我來了，便問我是要吃攤麵餅還是蛋炒飯。我總是匆匆地奪門而出，只留下一句“上學來不及了”淡淡地消散在清晨的陽光里。這樣的次數多了，外婆問得也便少了，只是偶爾勸我不吃早飯對身體不好。
有時，臨睡前，外婆會向我念叨：“明天冷空氣要來了，多加件衣服。”我隨口應下，轉眼便置之腦外。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平淡中到底是與以前不同了。夜裡隔壁房裡偶有幾聲輕咳，卻仿佛怕驚擾了誰似的，低低地壓抑著。垃圾桶里時有出現膏藥包裝，昭示著外婆的腰疼發作地越來越頻繁。
有時記起這事，也想問問外婆身體可還好，卻到底沒放在心上，總是一轉頭便拋卻腦後。只是聽媽媽提起過，外婆上周又去了次醫院。
時間啊，真是最最不饒人的東西。小時候依偎著外婆聽她講故事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卻早已失去了以前的親密無間。現在的我，是否還願意花費一下午的時間，托腮靜靜看外婆擺弄著竹針，為我織上一件樸素卻溫暖的毛衣呢？
時光悠悠，在賦予我成熟的同時，也剝奪了我對外婆的依賴。從前聽人說，成長需要付出代價，不解其意。
如今，我懂了，原來，這就是成長的代價，沉重而無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