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11月初，我有事去青島，順路去看了看女兒。女兒今年高考，考上了中國海洋大學，分在魚山校區。這是她第一次遠離我們獨自在外，我也是第一次去看她。
一天下午，提著一袋零食，我打上一輛的，開始了行程。司機是個老司機，六十歲左右，瘦高個，面色近銅。他很健談，感嘆金錢萬能和掙錢不易，痛罵兒子啃老，羨慕我女兒考個好學校。他說入學成績好的，都分到魚山校區了，孩子以後好找工作，很容易掙大錢。我不以為然，告訴他我最希望的是女兒能對社會有所貢獻，體現自己的價值，工作得順利，生活得開心，錢多錢少倒沒太多考慮。他當即反駁，我笑笑，嗯嗯兩聲，隨口應答。快到了，他叮囑我回去時去車站坐短途客車，近，就算堵車，半小時也能到，我真誠道謝。到了校門，付過錢，下了車，我正要往裡走，看到門上電子顯示屏上顯示是4號門，就趕緊折回上車。他笑著說沒事，前邊就到了。果然，很快到了5號門。我問他再要多少錢，他一揮手：“嗐，還要什麼錢啊!這么近!快去看女兒吧!”我感到有點意外，連聲稱謝。
下了車，站到5號門前，就看到女兒走過來了。呵呵，時間可真巧!她一手接過我提著的零食袋，一手挽著我的胳膊，問媽媽、弟弟、奶奶好嗎，然後帶我在校園裡走走。正在搞什麼活動，路兩邊是附近學院的學生扯出的條幅，語言很有網路特色。女兒邊指畫邊解說，不時發出嘿嘿的笑聲，我也很開心，不時和她調侃著。
“看，這是我們學院的圖書館，比你們全校的書都多吧!”女兒指著一棟樓自豪地說道，我點點頭。“你進不去，需要卡才能進去。”女兒拿出一張卡，得意地說。我呵呵笑著，說：“哼，誰稀罕去我自己的書還看不完呢!”我指著附近一所人物塑像，問她這是誰，她不知道，我略微嚴肅地說應該知道的，她乖巧地點點頭。
這個校區修建在小山上吧，路很少有寬闊、筆直的，左拐右拐，來到一條大致東西向的主路，我們倆在路南的欄桿處站住，下面的綠茵場上好多人在踢球，青島也被稱為中國的一所足球城，看來是有根據的。“來，咱倆合個影!”我攬著她的肩頭說，“把照片發給你媽，我也好交差!”女兒笑著拿出手機，我正要招呼路人，她說：“不用，咱倆自拍就行。”說著，一手攬著我的肩膀，一手拿著手機自拍起來，動作很熟練，表情很自然，那是“訓練有素”。我看了看，在她手機里父女倆成了大貓和小貓、大狗和小狗，就抗議道：“不行，你胡搞些什麼啊!用我的手機再拍兩張正常的吧!”她笑呵呵的，很是配合。我拍了一張，感覺不好看，自己的眼袋和下巴明顯。女兒拿過我的手機，往高一舉：“高一點再往下拍，就顯得瘦，好看。”我接過來手機，一看，果如其言。我笑罵道：“你自拍倒是很能耐啊!”她笑著說：“那是了，自拍我可是老手啦!”
繼續走，問她要錢吧，她說不要，還有呢。問她累不累，她說有時很累，我說累就好，不累怎么學本事啊，再說爸爸現在就算再累，也學不到你現在的知識和技能了，要珍惜啊!她笑著說，知道啦，你別囉嗦啦!我笑著點點頭。路過一家學校超市，她要帶我去附近的學校餐廳吃飯，我說不了，你現在好好的，沒什麼需要我做的事，我這就回去了，還有事要忙呢。她喔了一聲，笑著說：“我去超市給你買信紙去吧?”我說要信紙乾什麼，她一臉驕傲地說：“上面印著我們學校的校名呢!”我說好吧，我去拿錢買吧。她揚揚手裡的卡，得意地說：“嘿嘿，人家不讓用錢，只能刷卡。”我笑著說：“呵呵，這可真是張神卡啊!可以讓我的鈔票失效。”女兒轉身進入超市，一會兒就拿著一摞信紙出來，我接過一看，三本，樣式各不同，抬頭都印著“中國海洋大學”的字樣。
邊說邊走，返回到5號門，沒有戀戀不捨，沒有依依惜別，我平淡地說：“回去吧，元旦的時候就回家。”她不情願地說：“不能回呢，只放假一天。”“喔，不回就不回，等著放寒假吧!”我沖她揮揮手，“回去吧!”她嗯了一聲，沖我揮揮手，我就走出了校門，沒再回望。拐過門後，我突然想：“我的女兒還能再回到我們的城市工作生活嗎?如果她在這裡或外地安身立命，自己一個人該多艱苦啊!多讓人牽掛啊!”念及此，不禁眼圈發熱，差點掉下淚來。
往前走了幾步，很快就打到的，司機是個年輕人，車也收拾得很乾淨，乘坐很舒服。我告訴他要趕時間，他說差不多。行駛了一會兒，他安慰我，說很快就到車站了，保證晚不了，我放心下來，溫言道謝。末了，他指著前方說：“前邊就是一個過街天橋，你上去只管走，有人問你坐車吧，你不要搭理，那都是些黑車，很不靠譜，也不安全。你只管走到對面，下去就是正規的車站售票口了。”邊說著，邊將車停在了天橋前邊。我很是感謝，下車後，走上天橋，馬上有人過來搭訕，我告訴他自己已經手機訂票了，他悻悻而去。走到天橋中間，又來一位，仍照例打發了。我順利地坐上車，腦海里浮現年青司機的面容，很是溫暖，不覺嘴角上翹;又想到我那乖巧皮實的女兒，我很是欣慰，很是溫暖，很是心疼，很是感慨，悲欣交集，不知道該笑著哭，還是該哭著笑。
路上，很快，她將照片發過來了。我問那些零食看了嗎，喜歡哪些，我下次好再買。她說都喜歡。我笑罵她貪心，她發過來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超可愛。我開心地笑了。嗯，就應該笑，有這樣的孩子難道不應該笑嗎?
本文作者： 孫殿鑌(微信公眾號：山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