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荷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小雨,小溪,枯荷,畫一般的景色,我總是難以描繪,我不知道那最美的景色是否藏在我的夢中,還是,在現實的生活中真的存在。很久了,我都想寫些零散的語句,描繪那醉人的意境,純粹的寂靜,但是,總是不能夠寫到底,總歸是因為這意境太難留住,總在我彷徨起筆時消失,每一次都如此。如此曼妙,如此令人入境,瀠回。

那一日恰逢小雨,那是冬日的連綿的小雨,靜謐地打在溪面上,枯荷的葉子已經是重重的泛著黃色,在雨中摩挲的聲音,“唰唰”乾脆清晰,仿佛是在生命中擠出的一絲微茫的歌聲,卻那樣的清亮,枯敗的荷葉恰似老叟的臉,而地下埋藏的藕,又像是新生的“垂髫”怡然自樂。使人不得不感嘆生命那么的富有活力:這便是生命最吸引人的地方,不管歲月如何匆匆,它卻依然遵循自己萬億年行進的速度,有條不紊的前行,它似一位步伐穩健的老者,用臉上的皺紋告誡奔跑的時間“你還太年輕”生命的長度總是大於時間的。比對不是看起源,而是看終結,雖然在進化論中狹義的解釋時間孕育了生命,生命依託於時間,有時間才有生命。但不盡然,在我看來,生命的出現才使人們認識到時間的可貴,時間的美麗,倘若時間只是計時的工具,那有或無,多長多短又有什麼意義,時間雖有盡,生命卻可無窮,世代以至於永矣。

整整一片河段,全都是燃盡生命的蓮葉,橫七豎八的立在水中,交錯縱橫,相互掩映,卻未見有一株埋入水底,無不昂首挺胸,即使蒼翠不再,也要在刺骨的寒風和凍結的冰層中勾勒出倔強的輪廓,倘若你真的細細觀察,那蓮葉的邊緣你可以看到,真的毫無一絲水分,乾的徹底,乾的動人心弦;皺縮的葉,較原來的飽滿卻也只剩二三分大小。可是為何寬大的蓮葉斷裂、滑落、消失,莖卻可以長久的屹立?一大片看起來,向上衝著青天,像一根根的大頭針,瞪著天幕不低頭。古代的士大夫愛蓮,愛菊,愛高潔,愛出淤泥不染濯清漣不妖,不蔓不枝不與世俗同流合污,但蓮的美,卻也在另一面——他的不屈,著實是花中真君子,卻也是天地間不可一世的偉丈夫。鮮花和憧憬總是留給英雄,而這滿眼的“老叟”卻是占盡我的心,我是從心底崇敬他們。

現在,已是寒冬,那一片枯荷聽雨,早已零落不堪,但似乎沒有多大的改變,還是傲氣亦然,隨著北風消失的,不是傲氣,只有那偉岸的身軀,無悔的剛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