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籬

紅塵碾做盆中土,半生素衣籬下客。——題記

江南的雨期結束了,驕陽似火,映照在這片古老的大地上。

竹葉似新綠萌生,一整片林子搖曳著莫名的吟唱聲,地上支離破碎著被切割出的光影,風過影動。

站在林子裡總能覺內心平靜。不慘佛禪,但兀自相信,江南便是前世里的夢,今生生於江南,紮根於這片安靜的水域,是最好的歸依。

那些青石板路似留有從前的痕跡,總翻起心緒。那一座石橋上,雖不再有撐傘而過的女子,這抹詩般的情懷總也難以抹去。

路過一條小巷,若誰披著三千墨發引路,將我帶到那座古廟前。房屋破敗,人走樓空。那放過佛像的大堂一點都沒顯破舊,反而安然於那片竹林,與鳥語為伴。

走出山林,依舊有人在田間耕種,木槿被扎束成籬,這是最平凡的隱居,不似被放於萬花節上受萬人矚目的香艷名貴之花,只居於平凡的山野,與落日餘暉相依,如千年前那墨客,拋卻功名利祿,只求內心平靜。

恍覺自己到底太過俗世之意,那繁華的燈紅酒綠里,總也能看見自己陶醉似的眉眼。高樓林立中,立足艱難,人心不比花草,百轉千回,冷暖自知。有點憐惜那位才子,絕世的才情終付與流水的年華。也許是上天亦是不忍明珠於俗世落塵,才將其帶回須彌的淨土。

勝絲竹悅耳,有人說,連長安那煙花之地,也比不得臨安一雨。靈隱寺中總隱著大智慧。佛者六根清淨。作為一凡俗女子,也不好擾了那份聖潔。住持對我說,你的緣在心裡。我笑而不語,或許吧。他說我與佛有緣,我想自己還沒到看破紅塵的年紀,只是收下了那些佛書,便告辭離開。只是,如今的臨安,也漸漸沒有了當年模樣。還有沒有人想到岳飛的宗祠,後山的那座道觀,和那滿山的紅梅。

那一汪淡淡的水,名為西湖,古來畫舫繡船與湖上,引王宮貴族駐足,想來便是那畫舫中女子,也必是有才情之人。山外青山樓外樓,吹簫,品茗,都莫過於在那樓中,眺望湖邊的萬根垂柳絲。

反手彈琵琶,一曲古音,遺落了多少份心情,也只有時光可知。

搖一搖手中紙扇,想著有一天可以白衣墨發於江南伴心愛之人,做一素衣籬人,遠離喧囂,才是最為縱情之事。

琉璃不語烏篷處,繁華不如一輕舟。——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