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痴迷為話題的作文

在我的記憶之中已沒有這方土地最初的模樣,想必是靜謐安詳,在湖中看得到自己的靈魂的。老人痴迷的,是那樣的純淨。我疑惑的是,需要如何的愛戀,才能繼續痴迷於如今它的不堪。

——題記

時下天氣已漸顯了秋日特有的肅殺之氣,尤其是在落日掙扎、天色慾黑未黑的黃昏時分。我踏在這條記憶中是淒清的路上趕到奶奶家吃飯——在很小的時候搬家後一同吃飯成了很稀有的事。

任誰都會驚異:這條並不寬闊的水泥路兩邊停駐了各色轎車,許多提著漁具的男子和穿著艷麗的女子從車中走出來。湖面倒是還閃著點點光亮,前些時候聽父母聊天時說起,這個村中的湖被開發為遠近聞名的垂釣點。我不由感嘆發展的速度。

遠遠地看到一位和這一景象極不相稱的、穿著藏青色布衣的老伯伯迎面走來,等近些才發現是個熟人。但我不知他姓什麼,農村中把老人叫作“阿爹”,因為從小被這么教,也就自然不知姓名了。我喚了他一聲,他微微抬起頭,眯了眯眼,然後恍然大悟似的,“你來奶奶家吃飯?多回來走走挺好的。”我問他這時候要去哪兒,他朝著湖面上一座木屋努努嘴,眼神中有著深深的依戀。我並不明白,也無暇多問便同他告別,看他的背影消失於轉角。奇怪這和周圍人物不相容的背影,竟同那一片湖面毫無嫌隙地融合。

飯間提起老伯伯,才得知由於土地徵用的緣故他原本的住所已沒有了,分到了鎮上的房子,但他不願去。正好垂釣點需要一個人象徵性地看守,他就跑去同領導要求,得到了這份幾乎沒有報酬的“工作”。村裡的人都說他不開竅,他卻說,“在這裡一輩子了,離不了它了。”

天色已完全黑下來了,夜空卻沒有一顆星星,顯得愈發黯淡。屋中的人還在吃喝,我獨自到湖邊散步。湖面與失去光澤的夜空卻是極大的對比:許多人走在湖面新架設的木質小道上,笑啊鬧啊還有輕浮的玩笑話;觀察釣魚用的燈光刺眼極了,怕是驚擾了這一湖的好夢。我在木屋旁遇到老伯伯,便停下來聽他絮叨。

“他們許多人每天都來,常常待上一整天。一到周末人就更多了,就像今天。”老伯伯略顯無奈,深深地凝視湖面。繼而轉過頭來,說:“記得你三四歲時就愛坐在清清的河埠頭,大聲喊每一個路過的老人‘阿爹’,而我們一叫你‘洋娃娃’,你就生氣假裝不理人。”而後稍垂下頭,像在思忖著更多的記憶。

“是這樣啊,我都不記得了。”我抱歉地對他說。

說話間不遠處傳來了歡呼聲,像是有魚上鉤了,但歡呼很快停止。“他們啊,釣起小的魚就不要,又放回湖裡。可是被扎過的魚是要死的,我就每天劃個船把湖面上的魚撈起來,餵附近的野貓。”他嘆了口氣,又望向湖面,目光落在不知名的遠處。在他的提醒下,不知是心理緣故還是怎么的,似真有一股魚腥味纏繞在四周,纏繞在他們放肆的笑聲里,也纏繞在老伯伯凝望的視線里。

我要走的時候,釣魚的人們也正要離開。我看著老伯伯踏著笨拙的步子,走過每一寸被外人踏過的土地。緩緩彎下僵硬了的腰,撿起人們留下的塑膠袋、泡沫飯盒。彎下腰,又撐起身體,又在另一個地方彎下腰,卻還是撿不起被留下的刺鼻的汽油味和噁心的魚腥味。只有湖面恢復寂靜,默不作聲地目睹老人對它的守候。

夜色之中還有老人永恆地陪伴著那裡的今生與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