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微斜

午後的陽光依舊刺眼,連影子也變得孤獨而又狹長,似乎預兆著夜晚的到來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開始。今夜,無人入眠。

陌生號碼,心裡有一絲不情願但還是按下接聽鍵,一如既往的旁白,只是接下來的局面已不是我可以掌控的。

“我是你老姨,你是xx嗎?”

“恩恩,我爸媽都不在,一會回來我讓他給你回電話。”老姨,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他怎莫會知道我的電話號碼,一陣遐想之後,思緒又被拉了回來。

“我是找你的,你媽在家嗎?有人說看見她在廣場上跳舞。”

“不可能啊。我媽在廣東呢。”昨天母親打電話來告訴我還有七天她就到家了,語氣歡樂地竟像一個見到糖果的孩子。

“你媽在縣裡沒有?”她似乎直接忽略了我的答案。

“我不知道。”畢竟我真的不曾詳細過問,而且被質疑的問題我一直在逃避。鬼使神差的吐出四個字。

灰藍色格調,霧壓低了天空的高度,近在咫尺的黑暗吞噬最後一縷陽光,只剩下暗紫暗紅的暈影。

“你看看你們家,都沒有一個人知道你媽去哪了?在乾什麼?也不看看家裡的活你爸一個人幹的完嗎,還有你奶奶,他腰酸背疼還幫你們家做事,她沒辦法問,我也不好說你們家的事情,你也長大了,也該操操心了,你就問你媽,讓她回家,知道嗎?”

一直積累而成的美好家庭堡壘瞬間崩塌,心目莫名的開始激動和不安,隨後自制力和理智變為一紙空談,一心只想著質問。隨之準備給我媽打電話,之前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才有勇氣撥出,或許這一刻我就已經開始後悔了,說了不到兩句話就扯動了淚腺,不能自已,獨自彎腰啜泣。只留下電話那頭的她,逐漸鐵青的臉和拿著手機的顫抖的手,逐漸失去體溫的心和手機里傳出的忙碌音。

爸爸回來,我現在沒資格去質問任何人,包括他。厚重的手機鈴聲響起:“你在哪裡,讓xx接電話。”“她去廁所了。”這總算在我的預料之內,在旁邊的我面如死灰。我在逃避,逃避不知名的情感,逃避自己所醞釀的後果。善罷甘休也不是她的風格:“動地誰告訴她什麼了,幹嘛不接我電話。”歇斯底里的嘶喊,同時撕扯著每一個人的心臟。“我不知道……”他們在爭吵,吵得面紅耳赤,而我無地自容卻又滿臉淚痕。

這樣的夜晚,繁星點點,觸及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柔軟,不可否認我為之動搖,。明天天氣應該會很好吧。

她總是隔斷打來電話,父親一方面央求我接電話,一方面又幫我以各種可笑的理由搪塞。終究,他斷斷續續地:”你要很就很爸爸,別恨你媽,她在外頭也不是享福呢,你要很就很爸爸,咱們家現在這樣也就只能恨爸爸,你就接一下她的電話,現在這樣她的性子今天晚上肯定睡不著覺了。"其實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就明白,母親的勞累不亞於任何一個人,我又何嘗不知道,她在外的苦,她對我們的關心和思念每每從電話里喋喋不休的道來,日常瑣事她也萬般囑託,我怎莫會不懂。只是我真的希望你可以陪在我的身邊,我太任性,貪婪的希望得到別人都擁有的。淚水奪眶而出,宣洩壓抑了的思念,也痛恨自己的不懂事。最終,我還是打了電話,只說了一聲“餵”之後,母親便一直滔滔不絕。我還是沒有回答,因為我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再次見到母親,近幾個月不見,她又蒼老了不少,眉宇間儘是對我的審問和疑惑,我害怕她落在我身上的每一寸眼神,灼燒皮膚,傷及心臟。因為心虛看向天空,天很藍很藍,估計雲也被太陽的愛消融了吧。或許是錯覺吧,我看見她的影子逐漸融進我的影子裡,好像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現在,我們依舊像以前那般美好。此時陽光依舊明媚,再也沒有了那日狼狽不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