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之上

藝術依賴物質來維持,但藝術先於物質;靈魂依賴藝術來表達,但靈魂高於藝術。文學也不例外。沒有優美的靈魂,再華麗深刻的文學也只是高雅的忽悠罷了。而事實也確是如此:能把感情寫得浪漫到冒酸的郭敬明自己卻一點都不浪漫;金庸塑造了極具叛逆精神的經典人物楊過,自己卻是極度保守;再從宋之問到錢謙益……很多“世外高人”能把某種境界描繪成詩,自己卻從未達到。將文學醜陋的一面暴露無遺,鮑鵬山從不避諱,這就是我愛他的原因。

的確,鮑老師的文字沒有林清玄優美,也沒有周國平理性,甚至不如王鼎鈞來得通俗易懂,但我讀鮑老師的文章,卻總能感到一種“手術刀式的犀利”,這種犀利像匕首一般直刺我們柔軟的內心,卻在刀鋒流淌著“懸壺濟世,喚醒靈魂“的大悲憫。他刀刀直逼要害,將文學與歷史人物解剖得體無完膚,以其觸目驚心的“原始人格,原始醜陋”拷問我們怯弱的靈魂,讓我們無處藏身,然而卻總能於雷霆萬鈞之際,捧起污泥濁糞中獨自堅守的一朵清蓮,告訴我們寄寓於文學而超越文學的靈魂之美。

文學就像盛大的花叢,在中國文學,尤其如此,稍有不慎,就極易被亂花迷亂了眼睛。而鮑老師總是冷峻地走在前方,毫不避諱那些優美背後的醜陋。他告訴我們文人無行的現象是真實存在且並不罕見的,他撕碎宋之問以優美詩句編織而成的鮮艷外衣,將一個無比醜陋的矮小的人渣拖出公堂,加以無情的審判。他以極大的諷刺寫下“桐城好文章”的標題,用冰冷的眼光刺穿思想蛀蟲們的甲殼。

鮑老師的中文史品讀所以成功,在我看來,是因為他既能忠於文學,又能透過文學的雲霄,看見雲霄之上的浩瀚星空,即一切藝術產生的起點和終點――人的心靈。

文學因時代的變化而不同,然而高貴偉大的文學卻總是有著驚人的相似,永不泯滅的人文關懷,永不停息的真理探索,永不屈服的自由精神,這些才是鮑老師真正要展示給我們的――文學之上的美麗天堂,天堂之上的浮華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