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大美,我愛極了這山川秀美,我也渴望穿越千山萬山,去看遍風景。但是,我只知,時光待我那樣好,可以讓我看漫山遍野的山花爛漫,卻不知,是誰為她澆灌了鮮血,又去了何方?我想,我會找到答案的。
一寸山河一寸血,那是茫茫沙漠、赤地萬里仍滅不了的雄心壯志,那是一川驚濤、千頃怒波之上的殊死搏戰;一代風骨一代人,那是遭受百般凌辱、身心巨創中依舊挺立的傲然脊樑,那是困於重重包圍、身負重傷仍喪不了的報國之志。
歷史學家陳寅恪曾說:“國可亡,史不可滅。”縱使斑駁血淚,不忍回望,但因為有他們,尚存光芒,即使真的微弱,也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和日月爭著發亮。因為有了他們,才有了邊疆的依依扶柳,才有了海風的沁人清爽,才有了烈火春風,向死而生,才有了山花爛漫,山風拂面。
1870年左宗棠塞防雄師親駐玉門關,不斬樓蘭終不還
“身無半畝,心憂天下;讀破萬卷,神交古人”的左宗棠,在他垂暮之年毅然決然的承擔起了收復新疆的重任,“鋒穎凜凜向敵矣”。他籌糧籌運籌軍費,勞心勞力勞精神,唯恐不妥帖,唯恐會辜負。不然,他早可以解甲歸田,安享晚年,又何須一路顛簸,一路帶棺,怕一時不濟,便先自了了後事,又怎會夜夜咯血,身子越發衰弱,又怎么可能沿途植柳,澤被後世?
崑山之陰,積雪皚皚,杯酒陽關,馬嘶人泣,誰引春風,千里一碧。我忘不了千年的胡楊林,忘不了碧綠的榆柳,更忘不了赤心的左公。
春風十里不如你,一寸山河一寸血,一代風骨一代人。
1894年鄧世昌海防此日漫揮天下淚,有公足壯海軍威
“人誰無死,但願我們死得其所,死得值。”你錚錚鐵骨,視死如歸。你平日勤奮務實,精於研習,以圖驅逐日寇;在對戰時沉著冷靜,最後,欲與之同歸於盡,雖可逃命,但你絕不苟活。
我聽見秋日一場悲風,一寸山河一寸血,一代風骨一代人。
1936年趙一曼牢獄萬人都要從我刀口走過,我也願將牢底坐穿
就是這樣的一個弱女子,扛得下一切的痛苦折磨,受得起一切的凌辱難堪,咬碎銀牙,讓秘密在她心靈深處生根發芽。她也為人妻,她也為人母,在意志變得越來越堅強的同時,她的心也愈來愈柔軟。在臨刑之前的車中,她修書一份,贈與她的孩兒,你母親至死不渝,希你亦如此。
君心何堅決,到死無兩意。一寸山河一寸血,一代風骨一代人。
1940年張自忠戰爭抗日名將,民族英雄,高風亮節,氣壯山河
雪地里,扒下棉衣,身先士卒的人是你,戰場上,奮勇殺敵的人是你,海不清,石不爛,舉槍自戕的人還是你。你可知,十萬軍民送你?你可知,蔣公撫棺大慟,令人動容?你可知,你妻絕食七日後亡?
子規咳血灑青天,一寸山河一寸血,一代風骨一代人。
2025年12月13日,公祭日,和平鴿放飛,世紀寶鼎佇立一方。我想,日本人可以篡改教科書,可以美化侵略,可以標榜自己,但墨寫的謊言絕掩不住血寫的事實。他們視和平誠信於無物,只會自毀前程,但我們須知,紀念,不是為了記仇,而是為了牢記歷史,不忘國恥!
但春秋沒有大義,春秋如水逝去。當我們的青春熱血不再沸騰,當我們的歷史記憶在疲於奔命中日漸掏空,當我們的愛國情懷與憂患意識也日趨式微。於是,我們選擇了無視,選擇了安逸,選擇了遺忘!
當革命烈士的血染紅了山花,染紅了旗幟,染紅了太陽,怎么就沒能染紅我們的心呢?我們看到的難道僅僅是風景,而不是一曲炮火震天也壓不住的雄渾幽咽,而不是一段波瀾壯闊的歲月長河,而不是一部裹挾著風聲雨聲的彪炳青史嗎?我不相信。
翻開這部大書,我可以讀到淒涼悲愴,讀到淚流滿面,讀到泣不成聲。原來,這大好河山,這世間的良辰美景,是他們留給我們的唯一遺物。這份禮,何其沉重。
歲月有念,心懷感恩,我擷取時光流影,吉光片羽,以此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