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燒烤

夏日的夜晚,滿大街的燒烤攤點,占據了城市一片片沿街的空地,那盛著木炭、冒著白煙的烤箱上面,擺放著串串羊肉,那烤串的人,帶著一頂白帽,身著滿是油膩的白衣,手不停地翻轉著羊肉串,嘴裡還不停地吆喝著:“羊肉串,羊肉串,正宗的內蒙小糕羊肉,又香又好吃,快來嘗嘗吧,”招引著來來往往的人們,挑逗著那勞累了一天人們的食慾。

工作了一天的人們,帶著一身的疲憊,多日不見的好友,帶著相聚的歡樂,還有那一對對小情侶,彼此打情罵俏地纏綿著,三五一群,兩人一夥,聚到了露天的燒烤攤點,要上燒烤的肉串,要上啤酒,幾碟小菜,人們吃著味美的烤串,喝著啤酒,享受著這夜的溫情。在同一單位工作的同事,談論著白天的工作,個人業績的好壞,領導的不好伺候。心中的苦惱、鬱悶,以及工作的壓力,在這夜色的燒烤中被釋放了出來,並隨著燒烤的煙雲而煙消霧散。兒時的夥伴們,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回顧著難忘的過去,幾十年的相識、相知,幾十年歷經的風雨,幾十年建立起來的情誼,話,越說越多,酒,也越喝越多,直到一個個喝的暈暈乎乎,有些忘乎所以。情侶們傾訴著心中一日不見的相思,情牽,眷戀,構想著今後二人世界的蜜甜。手裡的肉串,你送到我嘴裡,咬一口,我遞到你手裡,吃一串。而每當我吃過晚飯,遛彎兒看到人們享受著美味的燒烤,有關兒時燒烤的片片斷斷便會浮現在眼前。

兒時,正是文革時期,人們為了某種信仰,都去抓革命而忽視了經濟建設,物質極大的匱乏,一人每月半斤肉的定量供應,極大地刺激著人們對吃肉的欲望,能吃上一頓像樣的紅燒肉,那就是“共產主義”了。為了滿足人們的食肉慾望,人們想盡所能。天上飛的,用彈弓射,用槍打;地里跑的,用手抓,用網捕。只是打來的飛鳥、捕到的獵物,因每人每月二兩油的定量,很少能用油烹調出更好吃的美味。燒烤,就成了人們常用的烹製食物的方法。用麥秸燒地瓜、燒棒子,用柴火烤麻雀,用煤火烤螞蚱、烤蠶蛹、炸蟬狗,那些兒時曾經吃過的燒烤食物,現在想起來還是那么香滋辣味。

兒時常吃的螞蚱分為兩種,一種是全身通綠,頭上有長長的觸角,體形細長,學名為中華蚱蜢,我們叫長螞蚱;而另一種則是類似蟈蟈的螞蚱了,顏色有綠色的,有土褐色的等等,因體形比長螞蚱大,我們就叫它大螞蚱。兒時,生活區周圍都是田地,草也多,那長螞蚱就在草葉上蹦蹦噠噠地跳躍著,我們小手五指併攏,曲握著悄悄地走向長螞蚱,然後迅速出擊,隨著“誒”的一聲,把那螞蚱扣在了手裡,接著慢慢將五指回收,將那螞蚱握在手心,另一隻手趕緊過來,配合著,握螞蚱的手再慢慢打開,另一隻手將螞蚱取出,裝在玻璃瓶子裡,而大螞蚱多活躍在菜地、瓜地里,不太好找。我們就在菜地、瓜地里來回走,螞蚱受到驚擾,到處亂蹦,我們也就乘機而抓,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哪兒,哪兒。”

捉回的螞蚱,長螞蚱,我們會用細細的竹籤子穿在一起,上火烤,隨著“茲茲啦啦”的響聲,螞蚱的香味也就出來了,往嘴裡一放,竹籤子一抽,咀嚼著,那個香啊,現在想起來都流口水。而那大螞蚱,則多是放在鍋里炸成金黃,盛在盤子裡,撒上椒鹽,當菜就飯吃。

除了螞蚱,還有蠶蛹。兒時養蠶,待蠶結繭,蠶絲賣錢,蠶蛹就放在鐵爐蓋上,用筷子翻轉著,一會兒,香味就出來了,用筷子夾出,放在碗裡,急著吃,用牙一咬,白漿子順著嘴淌,一邊唆囉著嘴,一邊說:“燙,燙”,趕緊咽到嗓子裡。

最能解饞的是烤麻雀。兒時,用樹杈做成彈弓架,紮上黑皮筋,另一頭是皮子做的彈弓兜,一幅彈弓做成了。和點泥巴,用手搓成一個個圓圓的泥丸,放在太陽下曬乾,做成彈子,小布袋一裝,走囉,打鳥兒去。兒時,那麻雀極多,一群群的,飛起來可謂鋪天蓋地,要不怎能被列入“四害”之列。

用彈弓打的麻雀,脫毛,開膛,找個水溝子把麻雀洗淨,用竹籤子穿起來,待烤。野地里,找點柴火,攏成一堆,點著,柴火噼噼啪啪作響,火燃燒著,麻雀在火上翻轉,炙烤,熟後,撒上椒鹽,大口吃著,那個香,真解饞啊!

到了夏天,天不亮,就起來去找蟬狗——我們叫知了猴,因此時是知了猴開始從地里鑽出、往樹上爬的時間。天黑,我們就打著手電筒,往地上和樹上照,尋找著。尤其是雨後,地面會顯出一個個黃豆大般的小洞,用小棍挖開,知了猴一挖一個準。找來的知了猴,用鹹鹽水鹽起來,然後晾乾,用油一炸,脆!香!

後來,知青下鄉到農村插隊落戶,我和夥伴們在田地里幹活,餓了,就刨幾個地瓜、掰幾個棒子,然後,找來麥秸,用火燒著吃。經火燒烤的地瓜、棒子,黑黑的帶著菸灰,就用手撲了撲了,或用那破衣服擦擦,然後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香!甜!

前一陣子,幾個發小,說是好久不見了,想著聚聚。有人便提議,晚上大家有空,找個夜市地攤吃燒烤。那日,大家聚在一起,那烤箱上擺的除了肉串,還有雞翅,大蝦等品種,在那,我們發現了穿好的螞蚱,都說這玩意不錯,一人要了幾串。吃後,不知為啥,卻沒有吃出兒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