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家

紅日西沉,傾斜的陽光,穿射雲層。那黃昏的霞彩,總像是紅日跌落西天之下的蒼山而濺起的。黃昏像是一盞路燈,照亮了心中家的記憶,那個老房子的家。

那是一天傍晚,我從學校趕回家,路上下起了細雨。天黑壓壓地一片,路燈紛紛睜開了眼鏡,為行人照亮前行的方向。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在燈光的映襯下,仿佛一根根金黃色的針扎入大地。皮膚似也跟著疼痛起來,心已泛起一片潮濕。在學校接到電話,爺爺重病住院,妹妹獨自一人在家。我請假提前回去,可周五是放學高峰期,等了好久,才有一班公交停戰。我急忙擠上去,不曾在意,手上拎著的袋子已被劃破,書嘩啦落了一地。

下了站,雨依然下著,似乎要把心裡所有的委屈全都宣洩出來一般。我拿起書包,遮住頭頂,一路小跑地跑回家。那個家,是磚石瓦礫砌成的老房子。有些破,有些陋,卻異常堅固,伴我走過多少風風雨雨、日日夜夜。瓦上的雨,順著瓦壟流下,滴滴答答敲打著我的心弦,我似乎聽到了落淚的聲音。用力推開帶著古老舊式鐵鎖的大門,“茲啦—”裡面空無一人,我叫了幾聲,妹妹應聲下了樓。

換下衣服,穿上舊時的乾衣服,身上的涼意似乎逐漸驅散了一些。妹妹給我遞了杯熱水,喝了後心酸地摸摸她的頭,問:“餓了沒有?”她點了點頭,有些兒不好意思地沖我一笑。我翻了翻冰櫃,沒有剩菜剩飯,只有些生菜茄子和幾個雞蛋。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耳邊猶響起爺爺的話—“這么一個大姑娘了,可以學做菜了。”“不學,不有你在嘛,反正我餓不死。”我笑眯眯地說道,然後嘻嘻哈哈地跑出廚房。唉——爺爺不在身邊了。最終,我還是要進廚房。拿起鍋鏟,燒起柴禾,手忙腳亂地做了兩盤菜—茄子和雞蛋湯。

面對廚房的一片狼藉,我有些酸楚。我邊打掃邊招呼妹妹洗手,準備開放。坐在木製的餐桌上,我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茄子。呃—好像有點鹹了。抬頭看了看妹妹,早已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起來。我便問:“你不覺得鹹嗎?”“沒有啊,我覺得可好吃了。”說著,有埋頭吃了。我又吃了口飯,好像水又放太多了。然後聽到妹妹說:“姐,這飯可真好吃,就喜歡吃這軟軟黏黏的飯。”我抬頭望向門外,雨已經停了,可我的心依然潮濕地下著雨,下得越來越大。

如今,爺爺已經去世,我也學會了做菜。時間總是讓我們失去一些東西,又獲得一些東西。後來我隨父母來到城裡,離開了夜夜與我相伴的老房子。而現在,長大的我即將奔赴遠方—大學。

在離開之前,我又回到鄉下的老房子,想著和他告個別,告訴他我要去遠方,告訴他我未曾忘記他,告訴他我很想他。

傍晚時分,西邊的雲彩泛起一抹橘紅。一切都像是被籠罩在橘紅色的燈光之中,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了老房子,像是被鍍了層金色的錫箔,熠熠生輝。那是,老房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