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裡的豆芽妹

豆芽妹是鄰居張阿姨家的孩子,我曾經很疼愛很疼愛她,拉著她的小手跑遍了整條小巷。但是自從她媽媽介入到了我們的家庭,害得爸媽離婚之後,我便仇視起這對母女來。在爸爸和張阿姨那積了怒氣沒處發泄。我便把它撒到豆芽妹身上。可她卻從不哭,也不鬧。

等我走近時,豆芽妹用她稚嫩的聲音風。喊了聲:“姐姐!”

“滾開!誰是你姐姐!別站這髒了我家門檻!”

隨後,我重重地把鐵門甩上,又負氣地把書包甩向鐵門,一股腦兒衝進房間。

其實,我並不討厭豆芽妹,我喜歡她,一直都是。只是我恨透了她媽媽,攪得我們家“雞飛狗跳”,讓媽媽狠心拋下當時年僅七歲、站在門口號啕不止的我。因為她媽媽,我十年沒嘗過母愛的滋味,對於媽媽,我僅有那短暫的記憶。我無數次在夜晚驚醒,無數次地哭泣。我的苦楚,只因為她,那個打扮妖嬈、迷戀我爸爸的惡女人,而她對找的好,也在媽媽離開我的那一刻開始變得虛假、變得齷齪。

也因為她,我連豆芽妹一起仇視。

然而,每次對豆芽妹大吼之後,我總會避開她那雙委屈得水汪汪的大眼睛,心生不忍。

我無數次在夢中驚醒打開檯燈,偌大的房間死一般的沉寂。廣闊的宇宙空間化作黑色罩在我的頭頂,一切變得密不透風。強烈的寂寞感油然而生,映著微弱的光匯人我冰冷的心臟。

爸爸又去對面惡女人家了。我恨他們,詛咒他們,也越發思念媽媽。爸爸對我視而不見,媽媽的影子在我腦中不時閃現,在我抹掉眼角的淚痕時,又忍不住開始哭泣。

“篤篤篤”,這一夜,敲門聲來得如此急促。我打開門,門口是豆芽妹。

她手上拿著的是我晚上甩向鐵門的書包,淅瀝的小雨已漫延她的全身,垂著的長髮滴著雨珠,盪開了笑顏。

“姐姐,我聽見你甩書包的聲音了。”

“豆芽妹,你……”

我突然覺得她像是一條不停歇的小河,清澈見底,浪漫天真。她帶若一顆無瑕的心靈站在找面前,折射出我扭曲的心靈。

“不用謝的。”

等我回過神來,豆芽妹已走出鐵門。我追出去,喊道:“豆芽妹,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嗯,好啊!”

原來,我的原諒是豆芽妹最大的快樂。

第二天,我又恢復了原來的生活。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回來,一個人在家……直到一個月後,那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出現了。

五月已是夏季般的燥熱,朝九晚五,生活己令我如同機器。我一路無聊地踢著小石子回家,轉過最後一個胡同時,發現家門口竟停著一輛豪華轎車,這令我感到突兀。爸爸的那些狐朋狗友最多也只開得起二手的“嘉陵”機車。我納悶著朝家門口走去,鐵門開著,一位婀娜多姿、端莊典雅的女子坐在客廳,爸爸與張阿姨低著頭。發生了什麼事?不對,那個熟悉的背影,那個在我夢裡演繹了千回萬回的背影,十年來我日夜期盼的背影。是媽媽!

“媽媽現在工作穩定了,想來帶你走。你爸爸和張阿姨已經同意了,你願意跟媽媽走嗎?”

“嗯。”

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走出這個深巷;我知道,我會毫無眷念地離開;我知道,媽媽會帶我走。

等我收拾好行李,搬到車上,整個過程爸爸都坐在客廳不動。

“爸,我走了,您多保重!”

陽光下,爸爸只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挎好背包,一轉身,卻看見了豆芽妹。“姐姐,不要走。”那一刻,我感覺到了不捨。車子啟動了,把豆芽妹的呼喚與追逐無情地拋在了後面。

去哪裡尋找屬於我的一片天呢?

而我還會不會時常想起隱沒在深巷裡的豆芽妹呢?

難道就從此一去不回嗎?我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