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它

小時候曾養過一隻土狗。

每年暑假,我都會回老家邊寫作業邊玩。六年級的暑假不外如是,甫一進門,就有隻毛茸茸的小狗沖我直吠,還‘碣磍’欲攻,幸得奶奶喝聲將其止住,它才予我半分好感。本身我是對狗不太感冒,一是幾年前被外婆家的小狗咬傷,二是打小沒什麼機會接觸。

當天夜裡,準備寫作業時發覺筆袋不見,到處搜尋,結果瞧見它將我筆袋咬開,把裡頭的筆全部倒出來咬弄,我登時怒發植冠,抬手就是一巴掌蓋在它頭上,它吃痛不敢上前,往奶奶處跑了。

我將筆袋收拾好,算清爛去的筆有八成,雖則心疼,但它總不可能賠回來吧?當時心情全無,倒頭便睡。豈料雞鳴時刻,腳被一陣酥癢驚醒,惺忪睡眼望去,只見它銜了一個筆袋回來,我既是奇怪,又是驚喜。轉而又覺慚愧,畢竟昨晚如斯對待它,於是在吃飯的時候把骨頭湯里的肉粗略咬幾口便擱在桌上,等收拾碗筷時把骨頭都丟在它的飯碗裡,算是對它補償。

過了幾天,鄰居家兒子上門來玩,無意發現自己的筆袋在我桌上,就大吵大鬧。當時我不知如何應付,只能硬生生吃個啞巴虧,直是道歉。而它則似懂人事般,蜷縮在角落,眼中神色愧疚。

我卻不怪罪它,依舊是奶奶一煲骨頭湯,我就故技重施給它一頓好吃的。有時候跟大伙兒爬樹摘果子時,總分它幾個好果子吃。到河裡游泳總是帶上它,小夥伴都嘲笑這是“與狗共舞”,我卻不以為意,繼續待它如朋友一般。

可能營養充足,短短兩個月就長得茁壯過人。不過那時已是暑假尾端,需回城裡讀書。臨別時很不捨得,但父母不允許帶過去,只好與它告別。

車子發動的時候,它直對車子吠,車子飛馳,它亦飛奔追隨,直至精疲力盡。我在車內並不能多做什麼,只盼寒假冬季回鄉。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直到寒假,樹已不知葉落多少,重生多少。

重回家鄉時,我滿懷欣喜推開木門,卻聽不見熟悉的吠聲。

聽說是被偷狗的捉了;有的說看家它偷果子被打死了;有的說是溺水了。

之後,我再也沒養過動物,因禁受不住離別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