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的燈火

雙目微啟,亮白的光愈加刺眼,勉強支撐起身體,艱難地望了望牆上的那塊表,時針已經向三逼近了,指針不停的遊走。摘下眼鏡,雙手掩面,揉捏著眉頭,繼而右手握拳,使勁地捶著脊椎,全身酸痛,白天訓練的疼痛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在這一刻集中爆發了。勉強站起,左手扶著牆,一瘸一拐的向床邊走去,背向燈光,眼睛倒是消停了一些,臨到床邊,衣服鞋都還沒脫就一頭跌在床上,那刺眼的光也在慢慢地慢慢地變弱變暗,直至消亡……

右臂抬起,然後放在額頭前,稍事歇息,睜開眼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空洞的大腦里也像這天花板一樣白吧?片刻後支撐身體坐起,抱著被子又是一陣發獃,望向窗外,薄薄的窗簾後的天空還沒有放亮,約么著是快要去學的時候了穿上衣服,系好鞋帶,拉開門暈暈地走向洗漱間,用涼水猛撲幾下虛弱的臉,本以為會清醒一些,可鏡子上的自己還是那樣萎靡,就此作罷,客廳的茶几的角上放著媽媽昨晚留給我的今天的飯錢,拿上書,一聲輕響,出門去迎接東方的魚肚白了。

書堆壓抑著那些新鮮的空氣,沉悶,死寂。偶然一瞥,教室前方的表顯示已經是晚上九點四十五了,還有五分鐘就可以放學回家了,早已沒有了耐心,煩躁籠罩,嘆一口濁氣,側著腦袋向窗外望去在孤陋的燈光的映照下,紅色的標語沒有了往日的生機,橫幅在寒風下獵獵作響,在夜的掩映下,那紅得可怕,雲層低矮,黑色的夜空里游離著夜的精靈。

空空蕩蕩的路上離散著昏黃的燈光,一個幽靈孤獨的漂浮,奔向家的懷抱。喝一口涼風,拋棄了殘酷的風景。

萬家燈火俱滅,遠方唯有一個視窗里散射出白色的燈光,掏出鑰匙,輕推門扉,客廳里沒有人,也沒有聲音,爸媽已經入睡了。像往常一樣,踩著安靜走向廚房,路過爸媽的臥室時停了一下,輕輕推開一個門縫,“媽,我回來了”,回過來一個輕輕的聲音“嗯,飯放在廚房,你自己再熱一下吧,別學得太晚,早點睡吧”。我沒有回覆。白色的燈光從門縫溜了進去,照在媽媽安靜的臉上。

白亮的燈光照在書桌上,我儘量不讓門縫泄露了我的秘密,截留下了燈光,坐在書桌前,斥責著過去,臆想著未來。作罷,如同暴風雨前的海燕:作業,來吧。

記得寫作業時寫著寫著就又趴在桌上睡著了,燈又亮了一夜吧,可我又是昨日的動作,翻身起床,穿好衣服,怕是我得了失憶症吧,呵呵,一聲苦笑感嘆學習的壓力。

還是那個遠方的燈,會不會打擾到了這冬夜的靜謐?萬黑叢中一點白,是不是顯得太突兀,反差太大了?它似乎是那么不合群。昨天晚上小姨住院了,媽媽主動請纓到醫院去照顧,整個白天都在醫院照料小姨,早上四點出去的她又怎么在白日即盡時回來呢,怕是到了夜幕垂天才肯回來吧?

那燈還亮著,依舊是輕輕推開門,好不容易把疲憊的腿拖進門裡,下午的一萬米似乎拖垮了我。把飯端到了書桌前,一邊吃著一邊翻看著潦草的筆記……

“啊!”好疼,感覺就像被人從樓上摔了下來,表情扭曲,雙手撫背,努力地睜開雙眼……居然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摸一下周圍,喔,原來我在床上啊。看著媽媽,我的臉上開始疑惑,媽媽今天這么累,都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呢?“啊?有事沒有事沒?摔疼了吧?都是媽媽的錯,摔疼了你,還給你弄醒了。”“媽!”“媽就是起來看看你睡了沒,看你又趴在桌子上睡,衣服也沒換,飯也沒吃完,燈也沒關,媽媽就是想把你抱到床上給你蓋上被子,沒想到……”看著媽媽瘦弱的身影,憔悴的臉龐,那燈光也開始溫柔,我扭過頭去,“嗯嗯,媽,我知道了,我沒事,你也忙了一天了,早點去睡吧。”

按下開關,黑色開始籠罩整個天空,光明隱退了他的勢力,隨著門的漸漸關閉,光亮開始集中成光束,慢慢消散,最終完全湮滅。雙目緊閉,一滴清淚從臉龐滑向枕頭,嘴角泛起微笑。沒有光亮的夜,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