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雨

撒一把聖淨的水,從天際飄飄灑灑,凝成一滴滴甘霖,化成一片片絲絹,穿過紗雲,降臨大地……

郊外這炙烤的空氣,雖有樹林陰翳,可是不曾舒緩這肅穆,耳邊只傳來蟬聒噪的嘶鳴。我們幾個頑童頭頂荷葉,一首執荷苞,菡萏初綻,黃蕊未舒,柔嫩絲滑,暗香涌竄,伴著銀鈴笑語滑向竹林深處。草葉打著捲兒,軟塌塌的,略無生意。

溪水潺潺,竹根洗濾過的這般這般晶瑩剔透。竹群下坐定,又使著頭頂已曬卷邊的荷葉,舀起一捧清爽的流水,歡灑在淺底溪中,我將腳浸在水中,感受絲縷穿行的醉意。

艷陽當空,層雲若鱗,細數著小花的瓣兒。撲哧,揚揚灑灑地泛起了絲線,夾雜著樹葉的芬芳,細嗅,還有鳥鳴的清新,就這樣,悄無聲息。喔!那是雨!那是太陽雨!那是被驕陽融化的雨!

抬頭望向天空,並無異樣,只是這雨的降臨,讓大地上的一切受寵若驚。想必是躲在雲中的精靈不忍心讓花草被折磨,又擔心被淋濕,才故意篩成雨絲,並附加了花香吧!

勞作和嬉戲仍在繼續,雨並不曾擾亂農耕,反而平添了幾分俏皮和生機,逗樂著人們。發中夾及了細雨,衣襟上沾上了細雨,斗笠也抖落了細雨。

我們齊坐在溪邊,閉眼抬頭,感受雨絲滑過臉頰的親昵,濺落到小溪中,被攜帶奔向遠方,手中的荷葉也托住了密絲所凝成的雨珠,撲撲――,雨打芭蕉般的韻味,只是更無聲罷了。

雨漸漸密了,能更加清晰地悉聽雨聲了。雨聲激起溪水,又蜻蜓點水般輕盈地落下;打在竹葉葉片間,沙沙地響,聚流水珠,又簌簌地落下,流過我們的荷葉,倒在地上,被竹根貪婪地汲取著,遠方蟬鳴漸弱被吹散在風中遊蕩。

我們背靠背坐在草盛的竹下,靜靜欣賞雨的千嬌百媚,雨珠滑過肌膚,為盛夏中的我們洗禮。把空氣中獨有的枯燥氣息沉入大地,其餘的在風中零亂。空氣中氤氳著泥土的芳香,蝴蝶的繽紛,夏蟬的靈動,竹葉的飄逸。竹下小憩的我們看到了這一切。

睡夢中我們含著甜絲的雨,執著微潤的荷花,呢喃這囈語,背靠著摯友,沐浴著陽光。

我睜開了眼,雨漸漸轉弱,隔雨望那邊的田埂和稻苗,如霧裡看花,若隱若現,朦朧中的潑墨山水一般;雨點打入土地,土膏微潤,然而一切將要停息,沒入流水,沒入水田,沒入瓦片,如揮手一抹一切煙消雲散。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不施任何粉黛,不加任何點綴,不予任何渲染;不如春雨的意境,不如夏雨的淋漓,不如秋雨的洋溢,不如冬雨的靜謐。只是一場平淡簡單的素雨,卻讓我收穫滿懷的旖旎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