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歸途

遊樂場絢麗繽紛的光華漸次凝結在我褐色的瞳仁里,澄澈了我的眼睛,使我分明地看見了那些載著孩子們爛漫笑靨的鏇轉木馬,它們溫柔地此起彼伏,不知疲倦似的保持著向前行進。

這樣的一種存在姿態,像是一場來路不清,去路不明的旅行。遺失了明確的憑藉,掉落了鮮明的慰藉,只是因為遇見了一條軌跡,契合了心中那個凹陷下去的位置,便執著地開始了依循,並且孜孜不倦著。

我亦是以這樣的姿態存在於生活之中。遊走於泱泱四季之餘,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過分清醒還是過度麻木。這樣的如有所求又似無所求是模糊不清的分野,常常在夜半侵蝕我的記憶。

依稀聽見某段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我知道那是有人離開的聲音。

生命是平凡而又頻繁的告別。

那些告別,有時像從手腕上抖落一粒塵埃般無關痛癢,而有時卻又如同抽離了虔誠的教徒的信仰般刻骨銘心。

他們離開我,像是我童年捧在手裡的心愛沙漏。一陣風肆虐而過,它支離破碎,飛速散落,隱退進某段未知名且未完成的邈遠歲月。似乎不願再回還。亦是不能。

那些彌足珍貴的人,曾經都是我擁抱期待與希望的線索。他們曾經清晰地參與我的生命,裝點我坎坷的旅途。他們在我的心中,隨著年歲輕盈搖曳,長成堅不可摧的美麗模樣。可是,我們最終還是離散了。他們成了我消失蹤跡的愛人。扯走了我們之間千絲萬縷的不可測量並且無法追尋的情感。

於是,我的旅行沉落於不可名狀的無奈中。而遊樂場的光華叫醒了我的眼睛。我讓鏇轉木馬的姿態駐進了我的心中。

安謐的手心覆蓋著的隱匿的需索昭示著追求未曾淡出我的生命。我依舊向前行進。

就讓我這般繼續。有些愛隨著花零葉落而傷逝,而會有另一些愛,像破曉時的第一道光一樣堅強,向我迫來。我的童話終會破繭成鉛華褪盡的現實。不離不棄的愛會被放回口袋。

當有些人在雲層底下盲目地追求抑或放棄追求時,我會保持這樣的姿態。沒有猶豫。沒有彷徨。

如此甘願與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