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雨

故鄉的雨總是令我最陶醉的。

故鄉的雨纏綿、細膩、恬靜。它們一絲絲,一線線地密織著,似乎正在編織著美,編織著淳樸。然後那雨滴又一串串,一層層地把自己的晶瑩揉滲到老巷的青石板裂縫裡,就仿佛母親柔軟的手,撫慰著青石飽經滄桑的容顏。雨淅淅瀝瀝地灑滿老巷裡的每個角落,動作是那樣的輕,那樣的柔,如同莫泊桑筆下的“一種使人無從辨別點滴的極細的雨,一種不斷地把那種無從目睹的纖小點滴對人飄過來,不久就在衣服上蓋著一層冰涼而有滲透力的苔蘚樣的水分”。當你真要特意把它記錄下來的時候,那細雨已過去了,只剩下一樹掛著雨珠子在搖晃。

我們這些淘氣的孩子最喜歡透過雨珠子看世界了,因為那雨珠里的世界就是我們心靈間的葉葉清純,絲絲快樂。在下雨更多的時候,我們這些小鬼總是趴在老屋的門檻上,側著小腦袋,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瞪著天灰色的天空。思想此刻卻飄地很遠很遠。當時我們只知道那是一種快樂,一種帶著簡單,帶著稚氣的快樂。因為雨中的世界早已融化在我們每個人的心裡。老屋、細雨、孩子組成一幅淡淡的水墨畫,而我們,則是這畫中靈動的小雨點。

隨著雨水的滲透,老巷裡的青石板就像抹上了一層奶油,膩膩的,一種很自然的味兒。那長在裂縫裡的苔蘚便輕輕浮動起來,朦朦朧朧,就像剛睡醒似的。晶瑩的雨水和那淡淡的綠韻糅合在一起,老巷的倩影便神氣地沉澱在綠韻里的纖柔中,似乎在做各自溫馨的夢,有種不由任何人打擾的意思。

細雨仍在飄灑,我們早已撐起了摘來的芭蕉葉,三四個人一夥擠在墨綠的大葉子下,任調皮的雨滴在葉面上輕輕地敲打著我們的小腦瓜,那是多么超然的事啊。清脆的笑聲不知何時長出了翅膀,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便偷偷地溜出了芭蕉葉下的小天地,把我們在雨中的童趣帶到深巷,帶到田野。

如果說故鄉是孕育我們每個人思想的地方,那么,故鄉的雨就是牽動童年記憶的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