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去年

人世間充滿痛苦。

戰勝這一刻的痛苦不過是換得體驗下一刻痛苦滋味的資格,這想起來讓人覺得神傷。那些挫敗於這一刻痛苦,並且因之喪失鬥志的人,是沒有資格與能力接受下一刻的痛苦挑戰的,在失魂落魄與相對不那么痛苦的深淵中,也許他們會因為勝利者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之中,而麻木地嘲諷那些自以為是的勝利者。

然而所謂的勝利者其實,在偶有的那么一瞬間,會覺得,目前明明還不錯。麻木神經的偶然抽動,那便是所謂的成功的愉悅。為了那可望不太可及的東西,為了那一閃即逝,只能在極大多數時候留在過去記憶或未來想像之中的東西,無數所謂的為了夢想前仆後繼的人們,在一次次狂熱,失去冷靜與理智地挑戰痛苦的極限與超越自己的極限。

為了可告人與不可告人的目的,心肌與心機都很強大的人們一次次用苦難衝擊著自己的肉體和靈魂,絕不怕他們被徹底摧毀。因為,人們相信,苦海無涯,然而,比苦海更寬廣的是人的胸襟。在一次次忍受痛苦的摧殘時,人們有的甚至口口聲聲說這便是他們的追求,這便是他們的信念,離了痛苦與喜悅並存的奮鬥征程,他們也許會覺得生命不會再有其他意義了。更有甚者會認為,舒服是留給死人的,人就是要奮鬥,奮鬥,再奮鬥,前進,前進,前進進。

可贊。精神可嘉。人類社會其實就是勝利者主導的階級社會,這是永遠不變的本質,畢竟,社會主要是靠勝利者在推動,當然,是某一個方面的勝利者。

不過,如果魯迅先生在世,他又該批判了:一個表面光鮮亮麗的世界,勝利者在歌功頌德,失敗者在頂禮膜拜;一個實際不太光彩的世界,勝利者背後在十年如一日的苦修,失敗者在十年如一日的羨慕或者掙扎。勝利者與失敗者,究竟誰獲得了什麼足以稱道的東西?半斤八兩。

這話全世界的人都不愛聽了,勝利者要出來叫囂:我們創造了財富,我們推動了發展,雖然不得不面臨越來越難忍的苦痛,然而我們的精神是偉大的,我們是值得尊崇的!

同抽了鴉片一般神神叨叨的,不多說。

然而,其實世間擁有不是痛苦的永恆,只是以我,說不清道不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