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花兒爛漫

雲子住在大山附近的一個小村莊,那裡有繁茂的樹林,清澈的河水以及厚實的大地。雲子的生活簡單樸素但幸福。在清晨醒來,聽著母親在院子裡忙碌的聲音,雲子的內心湧現出說不出來的安靜祥和。

院子裡有兩棵高大挺拔的泡桐樹,在春天裡會開大朵大朵有濃郁香味的花。雲子就在這花開花落間長大。雲子以為日子會這樣波瀾不驚地過下去。那個秋天略顯寒冷,枯萎的葉子像是道疤痕停駐在空氣里。雲子的母親在某個陽光帶著模糊感的下午去世了。泡桐樹幹癟的葉子在風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隱約地聽見其中夾雜著的雲子斷斷續續的嗚咽。

冬天特別冷,雲子習慣了一個人回家,為父親做飯,打掃房間。只是雲子覺得房子裡驀地多出了一股腐朽的氣息,它深深地滲入了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空氣。而父親開始喜歡搬張椅子坐在屋後的商店門口曬一整天的太陽,或者花一下午在街角下一盤象棋,高興時拉著雲子講講那些陳年往事,卻唯獨不提母親。雲子也從未向父親開口她有多想念母親。

雲子在黑暗裡踱步,站在自家褪了漆的大門前發獃。同班的男生結伴從小巷裡走過,瞧見她,便竊竊私語:“她是沒媽的孩子……”

聲音不大卻刺耳。雲子低了頭,眼眶突然紅了。她緩緩地推開了門,看到父親在泡桐樹下抽菸。父親抬頭瞅了瞅雲子,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但最終只是三個字:“回來了。”雲子“嗯”了一聲就快步從父親身邊走過。

雲子哭了一夜。雲子突然想起母親兒時為自己唱過的童謠,母親融入夕陽里的笑容,母親溫暖的臂彎以及牽著自己走遍大街小巷的寬厚的手掌。

第二天早上,雲子起床準備為父親做早飯時,卻發現父親早已煮好了面坐在桌邊等自己起床。雲子沒有說什麼,只是坐在父親對面埋頭吃麵。過了很久,雲子都沒想到自己該跟父親說些什麼。而父親點了根煙,看了眼雲子,突然說:“雲子,我們得好好活下去。”雲子停頓了一下,抬眼望瞭望父親,然後拚命地點頭。

有風從視窗湧入,雲子的眼淚突然“吧嗒”地墜入碗裡,在油麵上一層層漾開。

從那以後,雲子承擔了所有的家務。左鄰右舍都夸雲子勤快能幹。雲子的父親有些侷促地搓了搓覆滿老繭的雙手,驕傲地站在狹窄的小巷裡微笑。而雲子站在父親身後一言不發,那眉眼像極了母親。

春天又到了,泡桐樹又開了一樹淺紫色的花朵,空氣里洋溢著濃郁的香味,雲子站在泡桐樹下笑了。

又是一年,又見花兒爛漫。

“又見花兒爛漫”即是又見雲子的笑容。在母親突然離世,父親沒了生活方向,整個家庭沉浸在腐朽與淒冷中時,雲子陷入悽苦黑暗中,但父女倆最終“重現美好”,找到了生活的方向與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