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優秀作品:盒中的一打紙

:以"紙"為主題可以寫一篇怎么樣的故事呢?下面我們來看看這篇《盒中的一打紙》。

花姨走了一個多月,耿叔也消沉了一個多月。但不知發生了什麼,就像一眨眼的工夫,耿叔又像以前一樣愛笑了。

花姨愛種花,院子裡儘是月季花、茉莉花、三角梅……而在這些花中,花姨最喜歡的就是月季花和四季梅,她總說:“瞧這些花,四季常開,真好。”而花姨對這些花好像媽媽照顧自己的孩子,真是百般呵護,喜歡得不得了。她總喜歡把它們擺到家門口,讓胡同里的行人都看到它們的嬌艷,聞到它們的芳香。在花姨心中,花代表著希望,總能帶給自己、耿叔和路人生機,點燃心中那對未來的期盼的火苗。

二人世界的一天平凡卻充實。她坐在椅子上,沐浴著陽光,感受著花的芬芳,再看看替自己打理花朵的耿叔,在那一張張藍色格子的紙上記下點什麼,這便是花姨一天必做的事了,而耿叔呢?沉浸地享受著兩人相視一笑的簡單生活。

然而,美好的畫面總不能停留,一張病危通知單打碎了所有的寧靜,許是老天爺想找個“花友”?人走樓空,便只剩得耿叔一人。他每天渾渾噩噩,只對著花發獃,佝僂著身子坐在椅子上,不知是看花,還是念“花”。

再頑強的花也會枯萎,而再萎蔫的葉也能“滴水重生”。一天,耿叔想起家裡好像有一張花姨的老照片,便翻箱倒櫃找個不停,然而,照片沒找到,卻找到了一個方塊狀的東西,耿叔打開包裹它的布,發現是個布滿花紋的鐵盒子,用水晃晃,也沒響聲,便按捺不住地打開了。盒一打開,映入眼帘的便是花姨整天拿在手裡的藍格子紙,再用手一翻,發現竟全是帶著黃邊的信紙。耿叔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張信紙打開,戴上老花鏡,一字一句地讀著,就像第一次讀書的孩子——原來這都是耿叔年輕時,給花姨寫過的信。拿著這些泛黃的信紙,耿叔的手抖個不停,相鄰的兩個手指也上下地蹭著,嘴唇微顫,囁嚅著似說非說的樣子,然而眼睛卻先替嘴“說”了出來。耿叔的眼角不知何時紅了起來,隱約間可以看到那晶瑩的淚花。一瞬間,耿叔似乎找到了一根支撐自己的拐杖,又看到坐在椅子上朝耿叔微笑的花姨。“原來你一直都在記錄著我們的生活,用紙記下我們的美好啊,我又怎會不繼續你的心愿呢!只是,沒了你,美好再也不復存在。那便記錄回憶吧。”跳動的淚花最終變成淚珠從臉上滾落下來,留在那信紙上。耿叔溫柔地把紙放回鐵盒裡,又輕輕地放回柜子里,關了門,便急沖沖地去胡同口的小賣部了。

小翠正在整理剛進的貨,一抬頭,看見急促的耿叔。他面黃肌瘦,佝僂著身子,扶著欄桿在上台階。小翠是記得他的,之前攙著他老伴一起遛彎時,總會經過這,也偶爾會進來休息一會,總是面帶微笑,那么和善——小翠便把手裡的活放下,大步走過去給耿叔開門。

“小翠,我想買一些信紙和筆,要是有藍格子的就更好了。”

“信紙?這年頭很少有人寫信了,我也就沒有進過貨,要不我給您拿個本子?”

聽完這番話,耿叔呆在原地,低下了頭,有些沮喪更有些遲疑:這埋藏於內心的摯愛和思念要如何表達呢,這小小年紀的娃啊,許是不懂吧。耿叔抬起頭,禮貌地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便想轉身離開。

“給我來瓶啤酒,”一個皮膚黝黑,中等身材的男子走了進來,緩解了這尷尬的氣氛。

“這……是怎么了?我來的不是時候嗎。”說著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身想再出去。

“哎,王哥別走,我們沒事,就是耿叔想買信紙,我這沒有,來,我給你拿酒。不過今天怎么這么早就來了,下班了?”

“還早著呢,不過你剛才說什麼?信紙?我有啊,我這不得和那不願用手機的老爺子常聯繫嗎。這樣,等我下了班,就給您送去。”耿叔又像先前一樣呆住了,讓人抓不住頭腦。

小翠便打趣道:“耿叔,您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啊?”耿叔這才回過神,又猛地上下點頭表示喜說,兩手緊握著小王的手,攥了半天再三道謝才肯鬆手離開,而小王也笑著回去上班了。

天,漸漸沉了下來,天邊的余紅也開始消褪,胡同里熙熙攘攘,從學校回來的孩子,拿著樹枝“桌球”地打著、鬧著。小王也下了班,急匆匆地跑回家,打開門便直奔臥室,從抽屜中拿了一打紙便又心急火燎地往耿叔家跑去。

“咚咚咚”,小王敲了敲門,剛把耳朵貼近門,就聽到了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吱吜”,“小伙子你來啦,快請進。”小王一邊應著一邊把紙給了耿叔,眼往周圍一掃,便看見台階上萎蔫的兩排花: 個個都垂下了頭,披上了黃色的外衣,沒有一點生氣。而這讓打小就種地的小王心裡直痒痒,條件反射般地徑直走了過去,用手挽了下衣袖,蹲下身來便開始擺弄。

耿叔的目光停留在了這紙上 ,沒注意到小王的舉動——這打信紙的圖樣有很多,條格的、方格的、印有藤蔓和小動物的……而耿叔最喜歡的便是那帶有花紋的藍色條格紙了。看到它,耿叔的思緒又開始翱翔在回憶的天空下了。“耿叔”,一聲呼喊將耿叔拉了回來,耿叔也看到了那些治療中的花,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瞧著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工人。“嘿嘿,我就是不忍看到要凋謝的花,總覺得那就像一個人走向生命的終點,這是令人悲傷的。可花是帶給人希望和動力的!”小王弄了弄衣服,臉頰開始泛紅,但眼睛裡卻發出了堅定的光。耿叔心裡咯噔一下,覺得看到了花姨昔日的樣子,突然看著小王那么親切,於是拉著小王進了屋。

小王總想知道耿叔要信紙的目的,因覺得不禮貌而沒有開口,但最終好奇心衝出了枷鎖,支配嘴巴開了口。耿叔看著好奇的小王,雖從未相識,卻願將心中積壓這么久的情緒都傾訴給小王。他便把自己和花姨的往事講給小王,小王也認真聽著,直勾勾地看著耿叔的眼睛,時不時地握住他的手。說罷,又小心地將盒子中的紙拿給小王,自己用手撫摸著,眼中不知是什麼,在燈光照射下總閃現一縷晶瑩的光。

“耿叔,你以後寫的我能看嗎?”明明是七尺男兒,卻也泛紅了眼眶,看著激動的小王,耿叔心裡緩過一股暖流,讓他覺得自己不再孤獨——每天到耿叔家送紙看信便是小王一天中最快樂和期盼的事了,而兩人的情誼,也在這一來一往中,像那奔流的河,擠壓的山,流向浩瀚的海,挺向無垠的天了。

然而,小王因老家的地未登記被收走而回了老家,這一去,一個星期都沒有回來,耿叔就斷定小王撒了謊:解決過程中一定出了困難。耿叔便一人去了土地局為小王諮詢信息。第二天一早,給小王撥了電話,就出發去小王老家了。

小王的老家不算遠,晚上就到了。到站後,拿好包裹就往外走,剛出車門,耳邊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耿叔!”小王向前跑去,攙著耿叔往前連,結果卻迎來耿叔的斥責:“你說吧,是不是沒解決?還和我撒謊,你我之間還用介意什麼!“小王忙點頭向耿叔道歉。一抬頭,便注意到耿叔手裡的包裹,於是伸手想拿過來看,結果耿叔一抬胳膊,說了個“秘密”。小王知道耿叔的性情,便收了手,和耿叔說起地的事了——耿叔讓小王把原來登記的記錄和土地過戶的證明一併給村委員送去,結果,就這么兩張紙,就把小王苦惱了一周的事給解決了。但也正因這兩張紙,讓二人的關係更親密了一步。當晚,小王做了自己的拿手菜來感謝耿叔,又買了兩瓶酒和耿叔在燈下共飲了。

“叮”兩人舉起酒杯,在空中一碰,相視一笑。“多虧了您,我這麻煩事才解決了,還讓您跑了這一趟,不過,您現在可以給我解密了吧?”小王示探著望向耿叔。取叔仰天一笑,把酒杯放下,便去拿那個包裹。

包裹放在飯桌上,解開結,一看——竟是一個新盒子!

“我呀,是個念舊的人,打你花姨走了之後就消沉了。是你,給我這殘留之年帶來了新的光芒,更是因為你給我的紙,讓咱倆成了金石之交。這個畫有石頭的盒子存放的,是我之前寫的記錄咱倆日常的紙。這便是你不知道的一件事了:我每天除了將回憶鋪滿那藍格子紙以外,也會在新的紙上填充上你我的點滴,這個盒子和裡面的紙,便算是我給你的禮物吧!”耿叔眼裡發出溫柔的光,鄭重的把盒子交給了小王。

小王看著這一張張滿是字跡的紙,心裡滿是感動,卻也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麼來回應這沉甸甸的情。半晌,只道出一個“好!”。說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作者:河北省文安縣第一中學高二(1)班 王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