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生命絢爛如夏花

“時間已經不早了,可我一刻也不想離開你,一刻也不想離開你,可時間畢竟是不早了。”史鐵生眷戀人世的聲音已絕塵而去,時間定格在2024年12月31日。他沒有看到新年的第一縷陽光,也沒能跨過59歲的坎,上帝給他的時間何止有限,簡直是吝嗇。然而,這位“職業是生病,業餘是寫作”的作家留下了《我與地壇》、《務虛筆記》等足以登上當代文學巔峰的經典之作,於是我們看到了超越時間,穿過死亡的力量。

然而,世上的事常常使上帝的居心變得可疑。就如同上帝給所有天才似的人物的生命,都短暫得有驚人的一致:卡夫卡死於42歲,普希金、洛爾迦和阿波利奈斯死於38歲,蘭波死於37歲,雪萊和葉賽寧死於30歲,諾瓦利斯死於29歲,紀慈和裴多菲死於26歲,洛特雷阿蒙死於24歲,駱一禾死於29歲,海子死於25歲。他們的生命短暫如電光石火,他們的詩篇卻輝煌如高山巍峨。

於是,我想起奧尼爾在 《天邊外》的設問:“有沒有天邊外?天空沒有視窗,我們把天空拉低,畫上那些窗子。所羅門所求上帝的,不過是敏於感受的心靈。手握敏感,總也好過手握一萬條真理。手握紅塵白日,總也好過,手握終極的恐懼。”

芸芸眾生的我們永遠無法看開生死如莊子面對妻死時的鼓盆而歌,也不能參透佛家的生死輪迴、不滅不息的大乘經義,然而生命真是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只要是不沉醉於聲色肉慾,還有點形而上的念想,也許就會“敏於感受的心靈”,“手握終極的恐懼”,思考活著的意義,想擁有絢爛如夏花之生命。畢竟,有限的路程中,跑出最短的時間,那是速度;有限的時間裡,跑出最長的路程,既是速度,更是厚度與高度。

還是那句俗得不能再俗,卻重得不能再重的話:“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為人卑鄙、生活庸俗而愧疚。”我們即便不能在轉瞬即逝的生命里劃出流星的璀璨,不能在凋謝的時光中盛開出曇花的美麗,但也許我們能在一根火柴與一片媒紙的重逢間,發出一點微光,散出些許火熱,照亮幾寸黑暗,溫暖一方人心,給身邊的人帶去感動和懷念,也算得上人生賽場的勝者,不枉在人世白活這一遭。否則,即便是長命百歲,福祿壽喜全的碌碌無為,甚至為禍一方,魚肉百姓,上台忘記還有下台時的沾沾自喜,也不過如nba賽場上的垃圾時間,每過一秒對大家都是一種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