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靈魂的歌唱散文

老實說,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已經不再很虔誠的看待文學了。因為今天本質意義上的文學作品太匱乏了。我更易於接受這樣一個觀點:文字寫作就形同於那些工匠,他活著的全部意義也只是為了完成某種需要而去付出自己。

作家,就是這樣一種職業。而不是一種看上去有些眩目的稱號和人的精神信仰所需抵達的某種目標。

作家,是一種平凡意義上的活著。

有些人為了浪漫和瀟灑去營造自己的作家之夢,就像一個期待在秋天裡收穫的農民在春天裡將一顆不知道會結出什麼果子的種子播種在泥土裡一樣,那樣注定了要付出代價也注定了要活得沉重。而且,他也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作家。

曹雪芹寫《紅樓夢》時,他只是藉助文字在表達自己,他只是想寫出他眼中看到的一種真實而證明自己的覺醒,他沒有想到去發表,沒想到去賺稿費,也沒有想到要因此而改變他自己,他只是無意識完成了一個作家活著的過程。

曹雪芹痛苦一生,清貧了一生。曹雪芹解釋了什麼是作家。

但現代人的浮躁讓許多人做不到這一點,也就是說作家這一原來痛苦的職業已經從本質上蛻變而慢慢成了不少人輕取人生的手段。

所以,我們今天不說再也讀不到《紅樓夢》,就連路遙的《平凡的世界》那樣的作品也很少見到了。我們讀到的多是風花雪月、搔首弄姿、故作高深的或者叫情調或者叫調侃或者叫智慧的東西。

我們從書里讀出生活的“輕”來,因為我們今天的作家自己早已游離於平凡活著的本身。他們進入了一種感覺的非理性狀態而且習慣了那種狀態下去活著。

因此,從他們的作品中,我們讀不到我們的生活。我們只感覺到作家已超然於凡人之上。作家是一個新的智慧階層。

作家活得貴族了,也就意味著作家本身的意義已經消忘了。就像你要記住什麼往往忘記了什麼,你要獲得的什麼恰恰意味著失去了什麼一樣。

我曾經也一度陷入一種對文字痴迷的意識里,這讓我感到迷茫,以至於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差點不再動筆。

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孤單,甚至在艷陽高照的上午,坐在陽光融融的窗台前,突然會有冷的感覺,很下意識地雙手護胸,很煢煢子立的樣子。

有些時候,人的孤獨並不一定是事情上的失意或者是生活上的不圓滿,甚至是恰恰相反,當一切來得太容易的時候,你同樣會感到索然無味。

無疑的,我從小傾慕文學,渴慕能做一個編輯,而這一切到今天也沒有實現,卻發現自己活得很疲憊很茫然,我給朋友寫過很多文章讓別人快樂起來,但我有些時候卻無能力帶自己走出心境上的下雨天,這一點讓我很真切的感到文字的滄白無力和凡俗。我從來沒有因為對文學的喜好和厭倦而否定文學給我們的生活帶來的海闊天空,我看見了許多人對文學孜孜不倦默默無聞的耕耘著,看到了許多人對文學心生敬意繼而對寫手十分羨慕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對文學的那份痴心,永遠只有自己最懂。

我想,一個人活著,最重要的是首先要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你看重什麼,你疏忽什麼,甚至鄙視什麼,這應該是你最清楚不過了。

父親最原始的願望是希望我做一個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而對我說無疑是一種身心的牢獄,所以念了那么多年的書換來的一點資本,就這樣被我捨棄了。換來的代價是我贏得了我自己,我想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上面去,無疑人生會獲得更多的快樂和自由。

一個人把自己逼到沒有退路可走的時候,往往會激發你在某個方面的的進取鬥志,但一切並不一定能證明內心的安適和對命運有充足的把握,要知道真正地成為一個文客是多么的難,這不能把選擇當作養家餬口等同起來,如果是這樣,我為人生付出的太多也真的不值得了,那活著的意義也太渺小了。

我只滿足於身心自由,心境寬廣的生活方式,我看重網路中層出不窮出現的好文章,知道藝無止境,我惶恐於現實,甚至有危機四伏地感覺。這種感覺就像一個走進考場,卻明顯不敵如雲高手的孩子面對父母深深的期望一樣。但我清楚一點,我會追求下去,只要有價值的我便義無反顧走下去,何況,一條曲折的路上會比一馬平川的路上有更多的風景。

這個年代,一個人要是放棄了責任心會活得很輕鬆很愜意的。如果我易滿足,我想我會活得很好,但我卻做不到,生活中有一種現象,縱使你擁有了你想擁有的東西,有些時候你也不排斥對自己的不欣賞,我知道我每寫一篇作文,都要告訴自己要用自己的真情和傾注自己所有的努力去完成它,但發現總是滿足不了自己,發現自己已經很少寫出讓自己怦然心動、擊節讚嘆的文字了,這讓我痛苦孤獨甚至鄙視自己的無能。

有些時候人活著的意義會非常的渺小,學生會為了幾門功課而活,演員為塑造自己的角色而活,進入戀愛的人會為了愛情而活,編輯為了自己經營的刊物而活…

我不想奢求未來,我只知道只為當下而活。正因為我是一個如此簡單的人,我多怕自己的不完美,我不想粉釋我的痛苦,也不想掩飾自己的平淡,我只想在我的文字裡行間記下一真實卻平淡的經歷,喜歡告訴朋友一些不深刻但卻是自己悟出來的道理,縱使一生只鍾愛一個人,也不排斥去寫兩人世界上浪漫文字。我知道我身上有很多作繭自縛的因素,一切都緣於我心裡看重做人的那份真實和責任。

在一些平淡的日子裡,我的心情像一隻不識歸途的白色小鳥飛在沙漠的上空,那份憂鬱的氛圍往往讓我找到一種平實的感覺。

周末的晚上,也常常一個人去看場電影,選擇在無人的角落裡靜靜地坐著,在影片放映著的那一小段時光,任劇場裡的恬噪不絕於耳,我卻習慣了雙眼盯著蒼白的銀幕,心裡想起一些算不上傷感的往事,還有相距或遠或近的朋友。那時,我早已忘記了自己是來看電影的,仿佛已變成了一顆微塵,多么微不足道卻又分明存在著,那一刻,自己感到多么從容地接受生命變得平淡的事實。

每個月我還是會從郵遞員那裡接過兩份雜誌《花溪》和《南風》,也不是最滿意於這兩本雜誌,僅僅是提醒著我自己還有許多人與你一樣默默地寫著,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人家會寫得如此的美倫美奐。

黃昏的時候喜歡挑一張不錯的CD唱片獨自品味,感受一種生命的遙遠和親切,在那些歡快的節奏里,我想起了自己從前高興的時候,喜歡學著電影裡的模式跑出去讓大雨澆上一場釋放激情,結果發現除了換來一場重感冒外,原來一點也不詩意。

而聽到一些憂傷的音樂,卻讓我想起以前失意的事情,便喜歡去鄉間小路上散步,卻最終被農家穿出來的大黃狗嚇得落慌而逃,這才知道生活與書本上寫的多大的差距,這種思考讓我一步一步更加接近生活的真實。

是的,我習慣於這樣遠離浮華去接近生活的真實本色,這樣我才活在了自己真實的世界裡,而且一切事情都盡心盡力的去做,這樣我也就不在乎得失和別人的看法了。

這些日子裡,作家汪曾祺的一本40萬字的自選集放在枕邊看了好幾遍,讀著他的小說,才知道小說可以這樣寫的,他只是訴說著他自己活著的平淡和生活的凡俗,但我們分明看出了他的深邃和智慧。我們看不出他借小說要告訴我們什麼,但我們什麼都覺悟到了。

因為作家不只要擁有出眾的才華,更重要的是他擁有了自己真實的生活,而且,他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活得平淡和凡俗,他真是一個淡泊而有境界的人。

我想我書架上的書可以暫且擱起來不讀,但生活的這本書卻一定要好好的讀了--以一顆平和的心去咀嚼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