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小鳥散文

忙著趕路的時候,誰也不會意識到“變化”這個夥伴,它正悄悄地與我們相伴同行。

驀然回首,才驚覺萬物已改變了容顏。隔著時空,二十年前的情景如同老照片,雖略略泛黃,卻不失一種對比和佐證的清晰。記得我的小學生涯中,整整五年學校只教了五、六首歌,每天每天上課前都複習《我是公社小社員》,《火車向著韶山跑》聲調都沿著一個方向嗚嗚向前跑。如同這一成不變的歌聲,單調且平直,那個年代只有一個模式,人們只說一種話,步伐驚人地相似,食品也驚人地簡單一致,紅牆白字,灰衣黃褲,包括比刀鍘得還齊整的劉海發梢

童言無忌,母親總是丁寧復丁寧,告訴我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自然能說的太少,不能說的不能做的太多,禁忌折磨著緊張的神經。但這無法與大人們的緊張同日而語,大人艱難又驚悸地走鋼絲,小心翼翼,戰戰兢兢,仍會猝不及防無緣無故地跌落,包括我的父親老師無一倖免都掉下來過。

個人已不需要思維了,思想像驚弓之鳥,躲在那兒瑟瑟發抖,翅膀正退化萎縮。故事傳說里偶爾有出頭的鳥,下場極有可能風雨淒迷,羽毛零落。他們像按捺不住的出牆紅杏,抑制不住美麗的光華,像滄桑衣衫外突然翻出的小白領,像情不自禁的愛情萌生,是那時惟一版式不能兼容的叛逆。

一天,一個平常又非凡的日子,歷史開啟了一扇大門。也許許多人沒有覺察這一天有什麼特別意義。

思想的囚籠打開了,小鳥睜開了眼睛。畢竟囚禁得太久了,羽翼有些僵硬脆弱。也許邁出第一步還有幾分猶豫,或者不習慣外面的光線和空氣,反反覆覆,戀“巢”回首,或者突然開闊起來,不知所措,找不到飛翔的榜樣。世上哪有不喜歡飛翔的鳥呢?翅膀天生喜歡雲朵,天性無法拒絕青山綠水,但重新起飛需要過程,翅膀還會酸痛。

花開花又落,春去春又歸。鳥兒已嘗到飛行的甜美和自由的快樂,不必設防突襲而來的冷槍暗箭。我們盡可以閒靠藤椅,斜倚豆架,漫話日月,或紅泥火爐,老友新酒,辣辣神侃。時代敞開了最博大的胸襟。想飛么,有浩瀚的天宇;想唱么,有廣闊的舞台。舒展金質光澤的羽毛和銀色的歌喉,而歌聲才是靈魂的真正聲音。

該是自己拿主意的時候了,無疑下此決心需要勇氣和魄力。我們終於知道了自己是誰,該怎樣去做。認識自我,體現自我,張揚個性,尊重人性,這曾是異端,被千方百計扼殺著。而今,能坐下來端詳自己和重塑人生並非易事,要用牙齒咬斷那根中庸的臍帶。

不重複自己,不重複別人,又要包容別人,就好像不希望別人跟自己穿同樣的衣服一樣,又要彼此諒解,恰似這寬容的時代。有人用“大”字形容唐朝,很精闢也很深刻,唐朝人穿著寬袍大袖飄逸瀟灑,頗有大國之風,那時也如今朝,開放氣息濃郁,不同的思想、面孔和方式,只要是美善和真誠的,就是可愛的,海納百川的大度必然成就偉大的民族和時代。在萬紫千紅的世上,我們寬鬆愜意地幸福飛翔著。

再不會因為一支氣聲新唱法的《鄉戀》而大動干戈,也不會因為藍指甲迷你裙大驚小怪。真的,太陽每天都是新的,如初生嬰兒。而我們以嬰兒般的好奇,仍會錯過太多氣象萬千的精彩時刻,聽不完紛紛揚揚的新歌妙詞,賞不盡花樣簇新的菜譜和髮式,讀不完學不夠打開的書籍以及智慧的專利。

思想左右行動。我們有新鮮的血液,激跳的心臟,冷靜的頭腦,無盡的能量,還有本色的靈魂,歲月之河將會暢達淙淙流淌。碧空寥廓,山長水遠。天地間,思想的小鳥正詠唱著自由快樂……而我們也像能歌善舞的所有民族一樣,想唱就唱,想舞就盡顯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