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那遙遠的小山村散文

每當我聽到《小芳》這首歌的時候,總是禁不住心潮翻滾,思緒萬千,情不自禁地想起在那遙遠的小山村與紅兒的初戀。

每當我進山參加會議的時候,看到美麗的山川,默默的小溪流水,此起彼伏的鳥語蟲鳴和質樸的山區人民,總是觸景生情,感到那樣的親切、熟悉、眷戀。

我不是山里人,卻和山里人有著難以割捨的,至今難忘的,記憶猶新的情絲。

我在幼年因患病造成雙腿殘疾,靠架拐行走。中學畢業後到一家縣屬工廠上了班。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眼看著同齡人紛紛結婚生子,我只有羨慕、嘆息。我著急,父母更著急。有熱心人為我介紹對象,往往一見面就涼了,原因不言自明。

在我23歲那年春暖花開的時節,這天,母親從單位給廠里來電話找我,說有事讓我回家一趟,但沒說什麼事。我向車間主任請了存休假回到家裡。母親告訴我,她的同事梅姨要給我介紹對象,剛剛定下來,姑娘19歲,是密雲縣山區一個小山村的,她的父親在縣司法局工作,昨天姑娘和母親已經來了,準備和我見面。那夜,我久久不能入睡,喜悅與憂慮交織,興奮與擔心相伴,不知姑娘能否同意,她會嫌棄我嗎?這次會成功嗎?會不會還像以前那樣一見面就涼了?究竟是什麼結果,我猜來猜去心裡七上八下的,但心裡還是很高興,畢竟又有了一次見面的機會,這次或許能成。

第二天上午,我懷著忐忑不安的複雜心情和母親一起來到市容辦公室見面地點,儘管心裡希望能成,但憑以往的見面結果,在心裡還是先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我們剛進屋,梅姨就領著一位姑娘進了屋,身後是一對兒中年夫婦,梅姨為我們介紹說:“姑娘叫紅兒,這兩位是她的父母。”然後,她又把我們介紹給紅兒一家。趁雙方父母寒暄之際,我仔細端詳著紅兒,只見紅兒身高1.6米左右,雙眼皮下是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鼻樑比較高,薄薄的小嘴唇,嘴角兩側是一對兒深深的酒窩,顯得俏麗動人,兩條又黑又長的粗辮子垂在腦後,小巧玲瓏的腳穿著淡粉色襪子和那個年代普遍流行的半高跟布鞋。她苗條的身材,白皙的皮膚,亭亭玉立。紅兒言談舉止落落大方,音容笑貌流露出山區姑娘特有的氣質和青春活力。我一下子被她吸引了,心想,她就是梅姨給我介紹的對象嗎?她是健全人,能同意嗎?雙方認識後,我們簡單聊了一會兒。梅姨把我叫到一邊,問我有什麼意見,我說:“我非常滿意,但不知紅兒的意思。”梅姨告訴我說,“別著急,先回家聽信兒,等徵求了紅兒和她父母的意見後我再告訴你。”

我和母親到家不一會兒,忽聽屋外梅姨叫我的名字,我出來一看,只見梅姨、紅兒和她的父母來啦,他們進屋後,我的妹妹和我一樣很高興,忙著沏茶倒水。梅姨告訴我說:“紅兒同意和你處對象,今天她先來認認門兒,馬上要和父母回密雲,你們以後多聯繫,多了解,爭取早點定下來。”我和父母要留紅兒一家和梅姨吃午飯,梅姨說:“今天沒時間了,汽車在大門口等著呢,你們兩個沒意見,我很高興,等你們會親的時候咱們再一起吃飯吧。”紅兒臨走時給我留了村裡的電話和通信地址。我和父母一直把紅兒他們送到大門外。

我戀戀不捨地目送著紅兒一家乘車遠去。

在紅兒走後的那些日子裡,我們經常相互寫信,互訴衷腸,互表愛慕和思念之情。

我多次寫信叫她來,她說要上山幫助母親做農活,等秋天一定來。

每當下班後我一個人在宿舍的時候,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孤獨的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捧出她送給我的照片,那是一張留長辮子的半身照片,我們四目相對,她是那樣微笑著看著我,含情脈脈,我霎時覺得心情蕩漾,思緒萬千,我期盼著與她早點長相守,情相依,伴百年。

記得那年秋季的一個周末的下午,我正在車間幹活,忽然,車間劉主任樂呵呵地來到我面前說:“快去宿舍看看,你對象接你來啦,別等下班啦,家走吧。”我的宿舍就在車間對面,得到主任批准,我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來到宿舍,只見紅兒正坐在床前織毛衣,看見我進來,她忙站了起來,幫助我倒上了洗臉水。這工夫,車間的師傅們都進來了,把宿舍擠得滿滿的,大家笑逐顏開,七嘴八舌不停口,有的誇她長得漂亮,有的說我有福氣,還有的問我們什麼時候辦事,到時給我們攢公葉,吃喜糖,喝喜酒。紅兒喜形於色,滿臉緋紅,大大方方地說:“到時候一定請師傅們喝喜酒。”這時候,車間主任說:“人家好不容易見次面,咱們就別打攪了,幹活去吧”。師傅們走後,等我洗完臉,她對我說:“我給你織了一件毛衣,馬上就要收針了,你先試試合適不。”我坐在床前,她幫助我把毛衣穿上,不大不小正合身。我激動說:“真合身,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我長這么大還沒穿過毛衣呢,你真好。”她說:“我當然知道啊,一見你就知道你穿多大的。”毛衣是棗紅色雞心領的,我深深地感到,這件毛衣最能代表紅兒的心,她把自己的細心、愛慕、思念、秘密都織了進去。不用穿,光看就能讀懂紅兒的心。因為這針針線線把我們倆密密地織在了一起。看著這件充滿幸福的毛衣,我不由自主地拉起她的手,只感覺一股暖流流遍全身,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兩對兒滾燙的嘴唇不由自主地緊緊親吻在一起,我如醉如痴地、盡情地感受著這企盼已久的甜蜜和幸福。

一會兒,紅兒問我:“你愛唱歌嗎?”

“當然愛呀,”我回答。

“你都喜歡什麼歌?”

“抒情的和愛情的。”

“那我給你唱‘丁香花說: 我愛你’好嗎?”

“我還沒聽過,你唱吧,我喜歡。”

接著她小聲唱了起來:

春風輕吹灑細雨,?

路旁的丁香笑微微,

美麗的丁香你笑什麼,

丁香花說道,我愛你。

哎呀呀~,哎呀呀,丁香花說道我愛你。

清晨你走過我身旁,

手托著書本入了迷。

傍晚我為你送花香,

你捧著圖紙不在意。

哎呀呀~,哎呀呀,丁香花說道我愛你。

明月當空星兒稀,

窗外的丁香望著你。

你深夜伏案猛攻關,

含羞的花朵心中喜。

哎呀呀~,哎呀呀,丁香花說道我愛你。

等她唱完,我又在她的酒窩上深深地吻了一下說:“真好聽,等回家你幫我抄在歌曲集裡好嗎?”

她點了點頭問:“你抄了多少歌啊”?

“快一本兒了。”

“那我回家幫你抄。”

我問她:“咱們回家,你騎車能帶得動我嗎?”她微笑著說:“我在家能帶200斤重的麻包呢。”

出了宿舍,她一抬腿跨上腳踏車,等我上車坐穩後,她熟練地蹬起車帶著我向家裡方向騎去。我們邊走邊聊,她告訴我說:“明天梅姨和咱們一起到我們家會親。”我激動地說:“我就盼著這天哪。”“我也是”,她說。

她一邊騎車,一邊又小聲唱起了那首歌。

第二天早晨,梅姨和紅兒的父親來到我家。我、紅兒和父母們一起隨著梅姨一起坐到大門口等候的一輛麵包車裡,我和紅兒坐在了最後一排。汽車出了通州城,不久就到了京密公路。我們心想著,今天要會親了,內心格外地高興,我和紅兒手拉手緊緊地依偎在一起。

紅兒問我:“你到過山里嗎?”

“沒有”,我回答。

“我們山里可美啦,我家就住在密雲水庫不遠,你們吃的水還是我們水庫的呢。”

說話間,不知何時,汽車已經駛過密雲縣城,公路兩旁那身穿綠裝的高山依稀可見,它們不斷飛快地向身後跑去。

汽車載著我們又沿著那蜿蜒起伏的京承公路行駛,一會兒,路旁的山被甩在了身後,前面的山更高了。“大家看,那就是密雲水庫,時間還早,我帶你們到湖邊轉轉”,說話的是紅兒的父親。

過了半小時左右,我們來到了水庫邊,放眼望去,只見水庫氣勢雄偉,水面遼闊,群山環繞;周圍群峰競秀,花紅果香,風光秀麗;許多身著五顏六色盛裝的鳥兒在長滿蒼松翠柏和不知名的花草之間嘰嘰喳喳地飛來飛去,說著不讓人們知道的悄悄話,唱著他們自己的情歌;許多魚兒不時地悄悄探出腦袋,在水面盪出了一圈圈圓暈,漸漸地飄向遠方,陽光照射在水面上,那山、那樹、那花草,便身著珍珠環佩之服,載歌載舞。我深深地沉浸在這秀美風光中。

忽然,紅兒拉了拉我的手,把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她告訴我,在上中學的時候,她曾

經寫過一首歌頌家鄉美的詩。

我問道:“你還喜歡詩?”

“你以為呢,不信我說給你聽”。

接著,她為我說了那首詩:

百里波濤拍岸邊,

濃密松柏倚山巔,

人往密雲似到仙,

朝飛霞翠挹山妍,

今日相聚把親會,

哥妹相守到百年。

聽了她的詩,我知道,後面那兩句一定是她現編的,表達了紅兒的心情。此時,我把她的手攥得更緊了。她又對我說:“為了迎接你的到來,我媽專門從水庫買了鯉魚,還有會親專為新姑爺準備的好吃的,等到家你就知道啦。”

從水庫出來,汽車又回到京承公路上。

我們依然坐在了最後一排,手牽著手,肩依著肩,說著悄悄話。

汽車終於走出了蜿蜒曲折的山路,前邊的路變得比較平坦寬敞了,只見路兩旁的山上零落地坐落著青磚瓦房,再往前,房子越來越多了,有的建在馬路兩側,有的建在半山腰上,放眼四望,群山環抱之中是一個小山村。村口有一所國小校,學校的孩子們有的在操場上玩著籃球,有的在跳繩,不時傳來孩子們歡快的嬉鬧聲。紅兒說:“你看,國小對面就是我家,我媽他們可能等著急啦。”

說話間,汽車從一個比較寬敞的路口拐了進去,停在了一座高高的青磚瓦房門口,門口有許多鄉親們,我從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紅兒的母親。看到這么多人在等我們,我倒顯得靦腆起來。

在鄉親們的簇擁下,我們來到院裡進了屋,只見院子乾淨整潔,五間大瓦房寬敞明亮,東屋炕上的小桌上擺滿了核桃、榛子、花生、紅棗、水果糖。一群姑娘們圍住我們笑個不停。一個姑娘故意問我:“你是誰呀,是未來的姐夫吧?”她剛說完,引得姑娘們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另一位姑娘說:“紅姐是我們村最漂亮的,你要把花摘走,我們可捨不得,紅姐你說呢?”不等紅兒回答,姑娘們又是一陣開心的笑聲。這時,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從人群中擠進來來到我面前,手裡拿著一雙繡花鞋墊,圖案是鴛鴦戲水,男孩把鞋墊塞到我的手裡說:“給,這是我姐給你繡的。”“姐妹們快看啊,紅姐早就給姐夫準備啦,還沒過門就知道疼人啦”,哈哈哈,又是一陣歡快的笑聲。說笑間,紅兒的母親進來說:“瞧你們這些丫頭,沒大沒小的,趕明兒怎們找婆家,快回家吃飯吧。”姑娘們隨著爽朗的笑聲,嘰嘰喳喳地像小鳥一樣飛了出去。

我和紅兒來到西屋,只見屋正中的大圓桌上擺滿了酒菜,有小雞燉山菇、豬肉燉粉條、紅燒鯉魚、涼拌山野菜、炸豆腐、炸杏仁,還有許多菜我叫不上名字。我們入席後,先後向梅姨和雙方的父母敬了酒,緊挨著我坐的紅兒悄悄告訴我說:“一會還有油炸黏高粱大元宵,我們這裡會親都講究這個。”不一會,油炸黏高粱大元宵上來啦,它比人們常吃的麻團要大,餡是紅豆、白糖和桂花拌的,我吃在嘴裡,美在心頭,甜在心裡。席間,父母們談論著我和紅兒的婚事,紅兒的父母表示,等明年紅兒滿20歲了,就讓紅兒和我去領結婚證。我們聽了父母的談論,心裡美滋滋的,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酒席過後,不知不覺已經到下午3點多。在我們臨走時,紅兒和她的父母一直把我們送到村口。等我們上車遠去了,我依然能看到紅兒不斷揮動著紅紗巾在戀戀不捨地為我送行。

第二年春節過後,我和紅兒通信聯繫要領結婚證,她告訴我,村里已經給開了介紹信,讓我去接她。我從廠里給那個小山村打電話時告訴她,明天我就去接她。

我把喜訊告訴給關心我的師傅們,他們都為我高興。我到廠政辦室開了領取結婚證介紹信。第二天早晨,我早早起床,洗漱完畢,坐公共汽車來到通縣西站,買好了到密雲的火車票。在等車的功夫,忽見天空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小雪花。

火車唱著歌兒進站了,我滿懷喜悅的心情登上了火車。車上空座位很多,我找了一個靠窗戶的座位坐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放在上衣口袋的介紹信和給她買的手錶,心裡美滋滋的。火車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密雲車站。下車後,只見路是白的,山是白的,到處白茫茫的一片,路上結了厚厚的冰,我一步一滑地,小心翼翼地,艱難地向長途汽車站走去,凜冽的寒風卷著雪花不斷落到我的臉上、身上,不一會兒就凍得我雙腿麻木,雙腿有些不聽使喚,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到了長途汽車站,我一打聽,車站的工作人員告訴我,由於山里雪大路滑,到山裡的長途汽車都停運了。聽了他的話,我心裡頓時就涼了半截兒。我十分著急地問他:“什麼時候能通車?”“不好說,要等馬路積雪化了。”他回答。聽了他的話,我心裡更是焦急萬分了。

正在這時,一位中年婦女走過來問我:“你去哪兒?”

“去小山村”,我回答。

“我是北冰洋食品廠的,也要到那個小山村串親戚,咱們同路。”

“不通車,咱們怎么去?”

“我打聽了,可以從黑山寺坐火車到古北口,到了那裡就離村子近多了。”

我們從密雲縣城南頭一直走到北頭,到了溪翁莊,我又踏著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向黑山寺火車站方向走去。正當我艱難行進時,一個騎腳踏車的小伙子突然停在我面前,他知道我要去黑山寺後,就用腳踏車一直把我送到黑山寺火車站。到了黑山寺火車站前,抬頭望去,只見車站建在半山腰上,呈現在我面前的是數不清的台階,我架著拐,費了很大勁兒,終於戰戰兢兢地,艱難地邁過了這些令人發怵的台階,來到車站,車站有50平方米左右,門窗的玻璃都已經損壞了。這時候,天早早黑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大片的雪花一個緊挨著一個從天上源源不斷地泄下來,凜冽的寒風吼叫著颳得更兇猛了,凍得我臉發木,手指發疼,渾身不住地打哆嗦。不知是誰找來一些柴草點了起來,我們幾個等車的人圍在火前,總算暖和了一些,這些柴草很快就燒完,寒冷又繼續把我們包圍了。忽然,賣票的視窗打開了,我一打聽才知道,到古北口的火車有3趟,快車在這裡不停車,在黑山寺停車的只有一趟慢車,還要等8個多鐘頭。這時候,我感覺又冷又餓,無著無落,真沒想到應該中午就能到小山村,可現在卻困在這裡。正在這時,那位中年婦女走過來說,這裡條件太差,咱們不如先到懷柔北站,那裡條件好一些,一會兒車就來。果然,不大工夫,從隆化開往北京北站的火車進站了,中途只在小水峪站停了一下就來到了懷柔北站。我們在車站買了到古北口的車票後,我的心稍稍踏實了些,這時感到更冷更餓了。我和那位中年婦女到車站旁邊一個小飯館吃了熱湯麵,回到車站候車室不久,終於登上了去古北口的車,車廂里擠得滿滿的,過道、洗漱間都是人,我好不容易擠到一個稍微鬆快點兒的地方,總算有了一個立腳的地方,只見窗外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火車中途停了兩站,又上來許多人,車廂里更擁擠了。過了兩個小時左右,火車終於到了古北口。那時的天仍然很黑,我們在車站一直等到天亮。我們從山上的車站走下來,邊走邊聊,一直走到司馬台長城,身披皚皚白雪的司馬台長城以“驚、險、奇”著稱,是我國唯一保留明代原貌的古建築遺址。我無心欣賞這優美的風光,心裡光想著早點兒和紅兒見面,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這時候,來接中年婦女的人騎著腳踏車迎了上來。她問我:“你怎么走啊?”

“我沿著公路走,能碰到合適車就搭車。”

“等我到了村里,告訴他們來接你吧,那我就先走啦。”

他們走後,我沿著京承公路往小山村方向艱難走去,好在大雪已經停住了,寒風已經緩和了一些,溫暖的陽光直瀉下來,有些暖意,心想著快要見到紅兒了,走起來也就輕鬆多了。一路上,我試圖找一些過路車搭車,可始終沒有一輛車停下來。大約走了一個多小時的時候,忽然一輛藍色東風牌三輪摩托停在我身邊,一位中年男子問我去哪裡,我說去小山村,他說:“我是古北口供電所的,咱們順路,上車吧,我送你。”我上車後坐在了車斗里,當我看到那個熟悉的路口時,就拍拍車後窗玻璃讓司機師傅停了車,下車後,我要給他錢,他笑笑說:“我們山里人見到需要幫的人,都會幫助的,你要給錢就見外啦。”我們正說著,只見紅兒推著腳踏車從村口急匆匆走了過來,到了我跟前,我對紅兒說:“多虧遇到這位師傅,要不到家早著哪。”我們向那位司機師傅致謝後,請他到家坐坐,喝點水,他說還有任務就開車走了。紅兒告訴我說:“接到你的電話,我一直等著你的到來。我昨天下午還在村口等你,老不見你的人影,都快急死我啦,剛才前院的阿姨告訴我在路上遇到了你,我正要去接你呢。”

過了幾天,路上的冰陸續開始融化通車了,我和紅兒從她家出來乘坐長途汽車到東直門長途汽車站後,又倒了兩趟車,終於回到了家。

這天,我和紅兒到潞河照相館照了結婚照和婚紗照。剛進照相館,攝影師馬上迎了過來,我一看,認識,她是我同學的妹妹小王。小王問我:“哥,這位姐姐是哪兒的?”“密雲的”,我回答。“姐姐長得真漂亮,你真有福氣”。她先給我們照了領取結婚證的雙人合影照片,然後又給紅兒化了裝,精心為我們照了婚紗照。

過了些日子,我們一起到照相館取來照片後,帶著介紹信和水果糖,來到通州鎮婚姻登記處領取了結婚證。

紅兒在我家住了半個多月,和我的老妹住在一起,她們姐倆相處得和親姊妹一般,我看了很是高興。那些日子,紅兒天天騎車接送我上下班,還幫助家裡洗衣做飯。

我們商量著儘快把婚事辦了,她說:“我要回去和母親商量一下,選一個好日子。”

“我等你的信兒。”

“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在外邊住了這么長時間,想著要和你結婚,我就要遠離家鄉,心裡真有點捨不得離開家鄉啊。”

“我理解你的心情。”

“我先回家,等辦婚禮時再來。”

“好,我送你。”

這天,我一直把她送到火車站。火車鳴著長笛漸漸開動了,只見她把車窗玻璃搖了起來,探出頭來向我頻頻招手。火車和她一起漸漸地遠去了……

過了些日子,紅兒來信了,她告訴我,她母親同意我們國慶節舉辦婚禮。

那年8月底,我剛下班,正準備去食堂打飯,忽然看見紅兒騎車接我來了。見到她,我非常高興。

“你來也不告訴我一聲兒?”

“人家要給你一個驚喜啊。”

“晚飯我都做好了,咱們回家吧。”說著,她把我換下來的工作服裝入提兜里,滿心歡喜地帶著我回到家。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一起商量著辦婚禮該準備些什麼,一起暢想著幸福和未來。我們還一起上街逛商場,我給她買了婚禮穿的衣服和皮鞋。

一天晚上,父母和妹妹出去串門了。那天,天空格外晴朗,明媚的月亮笑呵呵地把光灑滿了整個院子,數不清的星星不時地探出頭來眨動著美麗的眼睛,蛐蛐的歌聲此起彼伏悅耳動聽,院裡的夜來香花把迷人的芳香灌滿了整個院落。我倆相互依偎著坐在院裡的絨花樹下暢想著未來。

“紅兒,說心裡話,你不嫌棄我嗎。”

“我要嫌棄你,當初就不來和你見面啦。”

“我將來老了走不動了怎么辦。”

“將來誰都會老,真到那一天,我來背你。”

“你背得動我嗎?”

“不信來試試。”說著,她貓下腰,把我背了起來,在院裡輕輕鬆鬆地轉了好幾個圈。

“我工資不高”,我從她的背上下來說。

“我不圖你有沒有錢,只圖你的人品好,事業心強,是個有責任感的人,和你一起生活,我會幸福的。”

“你嫁給我不後悔嗎。”

“你以為呢。”

“你多住些日子吧,我已經離不開你啦。”

“過幾天,我先回密雲,等舉行結婚儀式時你去接我,再來我就不走啦,照顧你一輩子。”

那晚,我倆說了許多心裡話。

紅兒在回密雲的那天早晨,她把為我洗乾淨的工作服整整齊齊地疊起來,裝在了書包里,還像往常一樣,騎車把我送到了廠里。到了宿舍,她把衣服依依拿了出來,碼放到了我的衣服箱子裡。她要走啦,我心裡感到有一種巨大的失落感,對她戀戀不捨,我緊緊拉著她的手不放,又深情地親吻了她。

她深情地說:“我走後沒人接送你啦,你要照顧好自己。”

“放心吧,我會的,只是盼望我們舉行儀式的那一天。”

“我就先回村里等著啦。”

“到時候,我去接你。”

紅兒臨走時,我一直把她送到廠門口,目送著她騎車遠去,不知不覺,我的視線漸漸模糊了,淚水不斷湧出來。

……

都說有情人終成眷屬,但在現實生活里,卻往往事與願違。

我們最終沒能牽手在一起,無盡的酸楚與遺憾一直籠罩在心頭,想來已經30多個年頭啦。

初戀的情景讓我至今難以忘懷,時常在夢中回憶起和紅兒在一起的日子,回憶起與山里人相處的美好時光,還有那遙遠的小山村,這已經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內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