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的筆鋒很犀利,我以為我的目光很敏銳,但我錯了。一彎冷月懸於窗前,點點細碎的銀色爬上我的心窗。遙遠的片斷閃動在腦際。獨居斗室,靜坐如禪。
對於宗教,我是敬仰的,但我不是任何一個宗教的教徒。我只是一個旁觀者,我以我的角度來診釋著我對宗教的理解。雖然有時我讀不懂其中的玄妙,但我學會了“悟”,這已足夠了。
只要有人類存在,這個世界就會永遠存在著宗教。作為凡人,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去蔑視或指責教徒。在這個繁雜的世界,到處擁擠著不盡如人意。
於是人類便在萬物眾生的世界為自己雕塑了一個可以存放靈魂的地方,用以支撐自己存活的勇氣。
人性本無善惡之分,欲望乃與生俱來。我不喜歡宗教中對於人性慾望規定太多的教條,那是一種權威主義。
真正的宗教只是一種精神和心智。一種透明一種韻律。
有人問:什麼是禪?法師回答:“你來的時候經過了那條峽谷吧?峽谷里空空的腳步聲就是禪。”
老莊哲學中包含的相對觀念、直覺觀念、整體觀念,至今仍是人類思想的二大筆財富。以道家學說來修身,或許是我們的世外桃源。佛學是心學,人別於一般動物,作為天地間物心統一的惟一存在,心以身囚,常被食色和沉浮所累。
當人類意識形態的思辨開始在暗夜擴張的時候,我能夠聽到宇宙中有堅硬的東西在相互碰撞。似乎夜晚較之白天更為人類所喜愛。人在白天看得太清楚了,需要夜晚的朦朧和混沌,或許處於星光霧色之中,人才可稱其為人,《天問》由此而生。
尼采宣稱,上帝死了。當上帝真的死於這個商品信息高科技的時代時,人類是否會同充斥於其中的股票、電腦、燈紅酒綠、克隆技術等只屬於20世紀末一樣,在失去精神的離心狀態下自由飛散。
赫胥黎老人說:人就是要滿足自己的欲望,如果不能滿足,這個世界就會從外部毀滅;如果滿足,這個世界就會從內部毀滅。人類從未像今天這樣如此接近於他所想要達到的目標。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世界似乎變得越來越模糊,混沌一片。不知誰能來擔任當初盤古的職責。當夢境與現實、貧瘠和前衛同樣擁擠於大街小巷;當文明與下流、高尚與卑劣同樣行走於匆匆的街市;當公僕與政客、策略與騙術同樣充塞於公堂與住宅之中;當一切都將被洶湧的現代文明無情地整容;當社會發展處於一種近乎瘋狂的巔峰狀態時,崩潰已離我們不遠。
人類將要進行一次空前絕後的文化運動。太現代的現代,後現代的現代橫亘在人類面前,沒有不知所指周圍的理想正在沙化,周圍的情感也在沙化。沒有理想和自由,只有千差萬別的行屍走肉。誰在大聲哭泣?!哀嘆人類。
有一個著名的寓言:兩個人喝水,都喝去半杯。一個說:“我已喝去了半杯。”另一個說:“我還剩半杯沒喝。”
這似乎是同一個意思,但細細琢磨,他們說的又不是同一個問題,若喝去半杯水的悲觀主義者和還剩半杯水沒喝的樂觀主義者同處於這樣一個現代社會中,我想他們也許會不知所措,是喝掉半杯還是剩下半杯?
這真是一個問題。
一條大街上,一個馬夫用鞭子猛抽一匹瘦馬,哲學家尼采突然衝上去,忘情地抱住馬頭,撫著一條條鞭痕失聲痛哭,讓街上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
從這一天起,他瘋了。
“上帝死了。”這只是尼采心靈的創傷,是他長期的腦痛和半失明的雙眼,是他突然抱住馬頭時進涌而出的熱淚。
尼采並不缺乏淚水,並不缺乏仁慈與厚愛,但他從不把這些拋向人間,卻選擇了一匹陌生的馬來傾聽他悲哀的嚎陶。尼采對人類的絕望出自於他對人類的體驗。我們可以知道以他精神的高度,他得到的理解很少,相反他得到的譏嘲、曲解、侮辱卻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像。尼采終於絕望了,那匹馬或許是他理想和自由的柄息之地。
我為尼采感到惋惜、孤獨者、絕望者、痛苦者、矛盾者、精神者……誰能理解他的瘋?誰能?!
項羽帶著800子弟兵衝出漢營。千辛萬苦逃到烏江邊時,身邊僅餘下26人。江水滔滔,蘆葦瑟瑟,26壯士相對無言。兀立江邊的項羽,面對一敗塗地的慘境,獨自不平高呼:“天亡我!”他自言“無顏見江東父老”而拒絕了惟一的逃生希望。在與緊迫而至的漢軍進行了一番殊死搏鬥後,這個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橫劍自勿」於江邊。項羽的死很有他的性格特點,正如他的一生,雖然暴慶自負,但一舉一動都光明磊落,極具英雄氣概。他的失敗,也給人一種悲壯的美感。也許正由於此,杜牧才有“江東弟子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的惋惜之情;李清照才會以少有的豪放,寫下“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的溢美之句。也許正由於此,儘管項習習一舉屠殺秦兵20萬,但仍未被劃入架、封之流。他,算得卜一個裊雄一公元前195年,漢高祖劉邦病危。在病重期間,他妥善地安排了後事。
他看到了呂后的野心,因而與群臣共訂白馬盟:非劉姓之人不得封王,又將蕭何、周勃、陳平等人均安排在朝廷重臣的位置上。之後的種種變故,無不證明了其預見的正確性。也就在這時候,他拒絕讓太醫治療,他認為自己得天下乃是上天成全,此時的死也是天命使然,不得違抗。對於此後漢王朝的興衰氣運,他也只是淡淡地告訴圖謀不軌的呂后“亦非而所知也”。在我看來,劉邦死前的種種行為,尤其是對群臣,對呂后,對死的態度,都很理智。這也正是劉邦的主要性格特點,他因此得天下,也因此保天下。同一時代的兩大裊雄,死時均承認“天命”,不同的是,一個是末路英雄無可奈何的怒吼,而另一個則恰恰體現了英雄暮年的睿智和曠達。
項羽和劉邦以其截然不同的性格特點,扮演了不同的角色,使楚漢相爭的這一段歷史顯得格外有特色。尤其是他們的先後人關,不但使其之間的矛盾正式明朗化,也使各自的性格得以最充分的展示。
秦二世二年,楚懷王命項羽北救趙,劉邦西略秦,並與他們約定,誰先入鹹陽就以他為王。
救趙的巨鹿之戰,也許要算是項羽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他違抗懷王旨意,斬主將宋義,斷秦軍糧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在殺場上橫衝直撞,所向披靡。使各路諸侯“屏息以觀”,過項羽帳,“莫敢仰視”。而與此同時,秦王子嬰投降,劉邦不費吹灰之力打進鹹陽。
作為出身庶民的劉邦,初進豪華的阿房宮,大感眩迷,但他隨即認識到這正是亡秦之物,立刻命令哄搶金銀的士兵封鎖倉庫,安撫百姓,回歸灞上。他以懷王為藉口,對秦朝的遺老遺少採取了寬容態度,又與關中百姓“約法三章”,從而大得人心。這種仁義的美名不但使他有了與項羽分庭抗禮的資本,也使他在以後的楚漢相爭中大占便宜,無疑是一步極其厲害的棋。
緊隨其後的鴻門宴,是項羽悲劇的序幕,恐怕也是劉邦一生中最驚險的時刻。在這場殺機畢露的宴會中,劉邦的外交手腕是極其高明的。他不失時機地抓住了項伯這根救命稻草,親至鴻門向項羽卑辭言好,但卑中有亢,使驕橫自負的項羽“無有以應”。有人認為,項羽的優柔寡斷實乃沽名釣譽。
但我覺得,項羽曾不顧世人誹謗,一舉活埋了20萬不過稍有微辭的秦兵,對於劉邦這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他又何至於為了名聲而不忍下手呢?項羽的性格在鴻門宴上是奇怪而矛盾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也許這正是他的可悲可嘆之處。劉邦被封為漢王之後,很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實力還無法與項羽相抗衡,只好無可奈何地回赴封地。在他身後,是項羽所放的接連30日的沖天大火,燒毀了“覆壓三百餘里”的阿房宮,火中夾雜的是八百多名秦朝貴族的哀嚎。楚漢之間的矛盾,就這樣暫時地不了了之。但從鴻門宴的明爭暗鬥,至分封諸侯,楚河漢界,墳下之戰,項羽一步步由主動走向被動,而劉邦則恰好相反。
劉邦是理智的,論英勇善戰,他也許遠遠比不上項羽。唯水一戰,項羽以疲勞之師對付劉邦休整已久的軍隊,仍將劉邦打得慘敗,甚至俘虜了他的妻子和父親。但也由於此,才使劉邦有更多的機會反省、認識自己,也更自知之明。同時,他也極善於洞察別人的優缺點,收張良、提韓信,從諫如流,使得他具備了成為一代明君的必要條件。正如其自述:“坐在帳帷里定計畫,算得準千里之外的勝利,論這一點,我不如張良;治理國家,安撫百姓,給前方運送軍糧,這一點我比不上蕭何;統領百萬大軍,開戰就打勝仗,攻城就能拿下來,這一點我怎么也比不上韓信,這3個人都是當代的豪傑。我能夠重用他們,這就是我得天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