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尋常動人處

我一直認為世間各種情緒,都源於情牽。尋常事物,一旦牽情,就會變得有點特別,有點矯情,有點讓人不知所措,尋常事物在某個特定場景,不在尋常。而這種尋常事物,最是動人。

——題記

(一)粉

艷的紅,純的白,在一起就是粉了。

粉,有一種氣場,輕易不讓人靠近。比如粉色的衣衫,你若正好是純真年代,穿著便是歲月與人的絕配,可是一轉眼,歲月不饒人,便是臉黃不勝衣媚的困窘。真是粉色也不饒人啊,恐怕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在老年駕馭粉色。若能駕馭,必定是奪人眼球的魅惑。

雖然我不愛粉色,但我是一個俗女子,也在青澀的年代為自己購置過一兩件粉色衣衫。穿著粉色連衣裙,心情天空也是粉的,喔,請原諒我的虛榮,那時候,她們說粉色衣裙與“淑女”二字很搭。

周末閒時讀雪小禪的《傾城記》,她說“蘇州是粉的,粉有一種暗俏,不是一眼就豪奪人目,但是目的,一定是奪人眼球的。”哈,這粉啊,還真是艷啊,艷到了骨子裡,那粉黛瓦牆的小巷裡,穿著粉色旗袍的女子,走過,空氣中飄著一股脂粉味,不濃烈,卻沁人心脾。

粉,帶著一股妖氣,能夠攝人心魄。不信你看呀,那粉色的心形信箋,那傳說中的桃花運,不知吸引了多少男女沉溺其中。

記得以前,女孩在情竇初開的年紀,總是喜歡將滿滿粉色的心情,寫在一張張粉色的信箋上,折成心形送給自己喜愛的男子,遞給男子時,那低垂的面頰是嬌羞的粉紅色。

戀愛中的人,粉色是底色,太純潔,經不得其他顏色的染指。那個叫做張愛玲的才女,為愛低入了塵埃,卻抵不過一個護士小周,是胡蘭成的桃花運太旺,還是張愛玲在塵埃里開出的花不是粉色的?

都說春天來了,帶著白的梨花、黃的油菜花、粉的桃花等浩浩蕩蕩地來了。聽說桃花有很多種顏色,但在我的記憶里只見過粉色,心裡也固執地認為只有粉色才最配桃之夭夭。一直說去看花開,卻抽不出時間。前天趁著周末,終於去看了。可是那粉色的桃花,已經有了一分頹樣,有點焉。似要凋謝了。真的是花不待人啊,自顧自的開敗。是否,愛情里的粉色小花,也是不待人的?

我不愛這喧鬧的粉色,卻忍不住想要親近呢。

(二)辣

我喜歡辣,因為有故鄉的味道。

這么說並不是因為家鄉人特別能吃辣,在湖北,只有部分人喜歡吃辣。而我是那部分人,一份麻辣燙,加辣加醋,吃到額頭冒汗。嘴裡嚷著辣,以手為扇扇著風,依然繼續吃,那種感覺,有點不管不顧,有點小任性。

來到這個城市,別說一份正宗的麻辣燙吃不到,就連一點辣都沾不得,一來這個城市的主要吃食比較清淡,二來這邊氣候由不得你任性。若是由著自己的性子吃多了辣,便容易上火。初來這個城市是不習慣的,每天奔波於找工作,面對“寡淡無味”的菜餚,更是食不知味。

後來與她們在一起吃飯吃習慣了,漸漸地適應了這種清淡的味道。過年回家,終於吃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麻辣燙,卻受不住那樣的辣了,吃多了不僅上火,胃也難受。

所以這辣,不僅任性,還帶著幾分刁蠻。你舍了它一段時間,它便不讓你“親近”。人,又何嘗不是呢?

總是憶起大學那會,宿舍四個女孩,來自不同的城市,卻有著相似的口味。每次去買吃食,都是異口同聲:“加醋加辣,不放醬油!”許是我們這樣的“氣勢”太過於強大和特殊,後來附近那些賣吃食的小販無需我們強調,亦會按照我們的口味炒菜。那時候的我們,簡單而又快樂,像這樣明媚的春天,我們會一起去踏青、編漂亮的花環、爬山……用照片來銘記我們的快樂時光,用文字來記錄心情,用繪畫來臨摹我們的容顏。那樣的日子,自在清歡。

只是後來呀,離別的歌聲響起,我們散落在了天涯。只是某個瞬間在街角看見神似的背影,會發獃,會想念……慢慢地,終究淡出了彼此的生活,即便偶爾聊天,似乎成了兩個世界的人。是如同那辣吧,長久不搭理,便親近不得。

忽有一日,夢裡她說,不是辣不讓你靠近,是你對辣沒有你自認為的那么喜歡,如同我們,倘若真的相交的深,何致如此?

醒來才覺恍然,我們終究是喜歡自己多點,怕受傷,不肯主動與對方聯繫。還怕那些疏離的字眼像鬼怪一樣纏著自己,所以不聞不問,最後漸漸失了聯繫。就如同,一旦你開始疏離辣,它便離你更遠一點。

午夜夢回,辣,總是忽近忽遠,味蕾的記憶,遠遠比人的記憶要深刻、誠實許多……

(三)雨

五月初夏,南國的雨有點肆無忌憚,有點不管不顧,甚至有點不要臉,無論那些出行的人如何謾罵,依然每天下那么一會,鬧過一會,又停了,或許一盞茶的功夫又下了。你若罵它罵狠了,乖乖,送你一道響雷!讓你再不敢吱聲。

我也有點小情緒,總是被雨留在路上,即便帶著傘也被這霸道的雨嚇得膽怯了,不敢前行。躲在別人家的屋檐下等雨停,等著等著肚子開始唱反調,晚上九點,都可以準備吃宵夜的點了!只能想像這豆大的雨珠是哪家巧手的廚娘串的水晶丸子。

余秋雨說:“夜雨會使旅行者想家,想得很深很深。夜雨會使旅行者企望安逸,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遠、孤苦的處境,顧影自憐,構成萬里豪情的羈絆。”

是的,我想家。想起媽媽做的各種丸子,魚肉丸子、藕團、湯圓……有多久沒吃到了呢?通往家鄉的那條小道似乎總是那么遙不可及,五一小長假,選擇去了舅舅家,一直相信,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去的時候也是有雨,天空的錦娘勤勞地織著錦緞,不管你願意不願意,就披在了你身上,躲也躲不過!表妹為我撐著傘,儘管小心,依然青衫盡濕。旁人行履匆匆。我們在雨中淺語。那個丫頭,故意套我喜歡什麼樣的包包,話鋒一轉說是我生日到了,要送我禮物。

那雨,帶著涼氣,漫過肌膚,但無法驅趕身邊的人帶來的溫暖。

晚間,舅舅在廚房裡忙碌著,我們一起在大廳聊著天。妹妹給媽媽打電話,開著免提,一人一句,和媽媽拉家常。都討好似得哄電話那端的小侄女喊自己,一歲多的小孩,已經能夠喊出很多的稱呼,即便有些喊得不甚清晰,但軟軟糯糯的聲音,聽著可愛討喜。

窗外的雨聲,和著笑鬧聲,久久不息。這種喧鬧聲,如此鮮活,如此俗不可耐,卻如此讓人舒心,最是尋常處,最是動人。

思及此,此刻的雨,似乎更涼了,雨霧中若隱若現的燈光,是誰家掌的燈?是在等那未歸的家人吧!

有多少人同我一樣在等這場雨停?是否也有人在等我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