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燭光在白荷花型的燈罩里躍動,讓整間屋子在黑夜裡顯得有一點溫暖,但他卻立起身子吹滅了燈火,說,太刺眼。
她盤腿坐在炕上,怔怔的望著他,只是搔動了一會兒,便發出熟睡均勻的鼾聲。
理了理纏亂的髮絲,偶爾能帶出枯黃的碎草渣,她從枕下拿出木梳,硬是把糾纏不清的絲髮理直,隨後用手把發繞在腦後成一個盤頭,隨便插了個髮簪,掀開被,披上大衣,踢趿起泛白的布鞋,借著朦朧的月光,小心翼翼的下了炕。
屋子裡樸素簡質的家具在月光下輪廓分明,鋪著月碎影的木質地板雖沒有夢幻般的美感,卻感到異樣的安詳和諧。像是發霉的黃色的牆上有些地方的牆皮已脫落,裸露出的橘紅色的瓦磚,斑駁的面壁牆上卻沒有蛛網的痕跡,角角落落都是一塵不染,櫥櫃裡的瓶瓶罐罐擺放得整齊井然,雖然家境並不怎么富足,但至少這個家讓她感到溫馨,至少證明了,這個妻子的身份,她實在的做到了位。
躡手躡腳地把長凳從桌底移了出來,從窗台上取下一本散詩集像個寶般捧在手裡,倚著窗坐下,借著清幽的月色讀著。
雖說文化不高,沒怎么讀過書,但字還是認得幾個,對這種含情意深的美詩散文有一種別樣的貪戀,或是因為可以讓疲憊一天的心得到歇息,因此對這書的依賴便是一個解脫的時間、另一個讓她情有獨鍾世界。
沒有華麗詞藻的裝飾,沒有無病呻吟的做作,似淌泉在心門前經過,似若有的花香在窗前縈繞,寧靜,芬芳。
待字在眼前模糊時,便抬起頭,閉目或遠望,卻只能看見桌上的燭台,半透明的白色燈罩里蠟芯的影子,雖沒有點燃,依然顯得溫暖,隱約感到,躺在炕上的他翻了個身。
頁角已經布上了少許的霉斑,她這一頁看了良久,散詩的題,《燭光》。
閉目間,一束微弱的火光像是不經意間爬進她的眼帘,點亮了她的世界。
一驚,她倉皇地睜開眼,原來自己不小心沉睡過去,炕上的人不知何時換了個姿勢,背對著自己,鍵輕輕隨著呼吸的節奏上下小幅度的起伏著。牆上,映著她手捧著書倚坐在窗邊的影子,影子附近時那樣熟悉的橘紅,桌面上的月光被溫暖的顏色替代。
木桌中央,那盞百合花型燈罩里,燭光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