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不知何時已漫進屋內,浸透了擺有蘭花的台前。我拉開窗,放走那隻蘭花旁不斷撞擊玻璃的蝴蝶。已是立秋,突然涼下來的空氣證實著這些。搬入新家的第一天,滿眼都是陌生的景色。已不知多久沒有站到這個高度,俯瞰這個城市。不同於以往的高度與視角,看的更遠,感觸也更深。
將窗子完全拉開,接受著風的洗禮。依舊蒼翠的葉子並沒有因為變涼的氣候而泛黃,依舊與湛藍的天空交相輝映。蟬鳴嘶聲力竭,響徹空無一人的花園。略有些淒涼的聲音,似在唱響一曲輓歌,給死去的夏日做一場盛大的葬禮。遠處的鞦韆似乎觸手可及,但真正伸出手時才明白,那不過是一場錯覺,不能當真。只是換了個角度,相同的事物卻看到了不同的景色,有了不同的心情。
走下樓去才發現,今日的蟬鳴比以往更烈,身心都被這淡淡的悲涼震撼著。夏日已逝,這些蟬不僅是在為夏日唱著輓歌,還是在與命運做著最後的掙扎。
鞦韆上不知何時已經有了人,一老一少。小女孩大概只有兩三歲,身著小小的裙子和一雙花花鞋。老人一下下推著鞦韆,看著小女孩開心的樣子,布滿皺紋的臉上也有了笑容。另一個鞦韆上,放在祖孫倆的東西,一個不算新的玩具熊和一把老舊的蒲扇。看著她們,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我請求她們把東西拿一下,然後我坐到另一個鞦韆上。身後沒有任何人,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將鞦韆越盪越高。記得和小女孩那么大的時候,哥哥總是在背後推我,鞦韆盪的很高很高,驚得我連連尖叫。有時哥哥使壞,非讓我叫他聲哥哥才肯放我下來。有一次的,小小的我也想把哥哥盪的很高很高,用盡全力,鞦韆卻只是微微向前挪動一點。我抬頭望向那遙遠的天空,寂寞的雲在湛藍下隨風飄遠。那溫馨美好的童真時光,已經走了多久了呢?
沒有答案,只記得那是很久遠的事情,久遠到快被記憶所淹沒。那種單純的快樂,美好到有些不真實。老人還在晃動著鞦韆,小女孩依舊咯咯地笑著,而我空蕩的背後卻有些寂寥。我是有多久沒有同那個小孩一樣在鞦韆上笑了?身後那個推我的人,又消失多久了?
童年已經走遠,再也無法回來,很多事情也隨著年齡的增長悄悄逝去,不會復返。有些事情已不再需要別人幫忙,自己完全可以做到。但似乎正是因為這點,我好像失去了很多很多,那種單純的快樂也越走越遠,越長大越覺得孤單。
將自己送到高處。小時候曾天真的認為,只要哥哥把我盪的很高很高,自己就能接觸到雲朵。因為盪到最高點時,感覺離天空是那么的近,白雲是那么的柔軟。可盪的再高,也接觸不到那遙遠的童年。童年已逝,無法復返,即使,很懷念。
許是久不坐鞦韆的緣故,盪得太高稍有些頭暈目眩。將鞦韆停下,卻發現一旁的兩人早已跑遠。小熊搭在一旁的椅背上,上面還放著把蒲扇。棕色的小熊穿著白色的衣服,雖然不是很新卻很乾淨。這也許是女孩最喜歡的小熊吧,不然也不會帶它出來。可有那么一瞬,我感到它是孤獨的。
玩具的唯一價值就是陪主人玩,當主人不需要它時,它就會被扔在一旁。自己小時候也擁有過不少玩具,卻都隨著年齡的增長不知所蹤。現在,我似乎能體會到那些玩具的心情。孤單,寂寥,被遺棄於角落卻無法開口,只能靜靜的看著主人與他人嬉鬧,直到被淹沒於時光洪流。這就是它的命運,即使能掙扎能反抗,也逃不過那個既定的結果。這個小女孩所喜愛的玩具熊也有被遺棄的一天吧,無法改變的結局,多么悲哀。
我站起身,踩著樹下的細碎光影離開,鞦韆的鐵鏽味還在手中殘留。抬起頭,看到一片乾枯的梧桐葉,飄蕩著落到行人腳下,接著被踩得粉碎。
光陰是飛過鞦韆的蝴蝶,帶過一瞬的斑斕。再有蝴蝶飛過時,卻不再是先前那隻。
蝴蝶飛過,落葉飄落。夏日同那飛過一切的蝴蝶,消逝於搖盪的鞦韆旁,不再回返。
過去已隨風,無人能改變這既定的一切。
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