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點夢想的力量

與陳萌認識已經是我十歲時的事情了。那年,媽媽把我送到筆頭山的珍珠村,要我在住在那兒的舅舅家生活兩周。

百無聊賴的我跟舅舅打了個招呼以後就跑到村口玩去了。村口有一排筆直的桑樹,上面結著紫紅色的桑葚,饞得樹下的我直流口水。於是我搓搓手,一手抓住粗粗的樹幹,一腳踩著個粗大的樹結就往上爬。我眼巴巴地用手去打那近在眼前的桑葚,卻不料腳下的樹結猛的一滑,人一踩空,只覺腦子一片空白便仰面朝天地“嘭”地摔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費勁從地上爬起來的我吃痛地揉著腦袋,卻聽見一陣幸災樂禍的爆笑。我不禁火從中來,一眼投向那個該死的笑聲的主人——咦?怎么是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我看著她把我拉起來,“真蠢。”她對我說,“你不知道先爬上去再摘嗎?”

“那樣的話我的衣服會弄髒的。”我說。

“哎呀——”她一把推開我,三步兩跨地就爬上了那棵樹。“來咯,我拉你!”她對我張開一隻手。

我學著她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樹。踩樹幹的時候樹枝一下把我的褲子刮開了一個大口子。我心疼的看了一眼,乾脆又把心一橫,一手攀住樹杈,腳用力一蹬,也坐到了樹上。

“你叫什麼名字?”她隨手摘下一顆桑葚給我。

“程小慧。”

“陳萌。”

就這樣,我們成為了好朋友,慢慢熟絡了起來。她經常跑來跟我玩。

一天,我們一起在山上摘蒿子。突然她張開口問我:“你以後想當什麼呀?”

“不知道。”我搖搖頭,“我以後想當科學家,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的數學很差;後來我又想當主持人,但我的喉嚨用總是啞啞的……”

她一把把草籃砸在地上,坐在一邊不說話。我看見她這樣,也坐在她的旁邊,看著她。

“你怎么跟我爸一樣?什麼事做都沒有做過就先說‘這是不可能的…’,自己就把自己否決了…”

“昨天我爸爸問我,你以後想當什麼,我說,我想當總統,我要賺許多錢,去幫助許多人——至少是我們珍珠村的人,我要讓他們走出去,我要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說這些的時候,陳萌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莫名的光芒,這光芒卻也慢慢隨著她的話語而慢慢黯淡下去:“可我爸,他呢?他說我不可能,他說我不切實際,他說那些當總統的都是些什麼人吶,那都是念哈佛清華的。可我,連筆頭山都還沒走出去,還在‘珍珠村中心國小’念書……”

我突然為她感到一種悲哀。她要走出大山去,但背後卻沒有一點點力量支撐著她。我也突然感到一種油然而生的自卑,我長在城市裡,卻因為現實自己把自己夢想的力量一點一點掐滅。我跟她的爸爸有什麼區別呢?總在現實中滋生出一點一點的慣性,在夢想還未成形之前就已經把夢想的力量吹滅。

“但我相信——你相信嗎?夢想的力量不會因為現實而變得微弱。只要我堅持,我的夢想總有一天會產生巨大的力量,這將讓我成功。”

“只要擁有夢想的力量並一直堅持,夢想一定就會實現。”在一本書上,我看到這句話。可,這句話從陳萌的嘴裡說出來,就更具有堅定的現實力量。

現在的我懷揣著一個堅定的夢想,並且從不曾放棄過。你一定不要說出去,這夢想的力量,其實是從她那兒偷來的……